《女仙外史》第五十回:蒲葵扇举扫虎豹游魂 赤乌镜飞驱魑魅幻魄
《女仙外史》是清代吕熊著白话长篇历史小说,又名《石头魂》《大明女仙传》,成书于清康熙年间。《女仙外史》以明朝初年的社会现实为背景,集中描写了唐赛儿领导的农民起义军同燕王朱棣统辖的军队进行的军事斗争和政治斗争,表彰正义,抨击邪恶,宣扬了“褒忠殛叛”的主旨,并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封建统治阶级内部不可调和的政治矛盾和利益冲突,流露出一些进步的民主思想。那么下面历史网小编就为大家带来关于第五十回的详细介绍,一起来看看吧!
话说马灵探得李景隆按兵不进,已经飞章请旨,遂径向燕京打听。不两日回报:“有个奎道人,敕封为护军仙师。现今又选将添兵,特赐李景隆黄旄白锁,专征济南。”情由备细说了。
吕军师道:“我当退舍以待之。”咸宁问:“何故?”军师道:“这道人必有邪术,非堂堂之师也。若无法破他,军必惶惑。古语云:‘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乱。’如今离城已远,倘有疏虞,难免旗靡辙覆。我意背城立寨,静以待之,然后相机而行。”
咸宁道:“果有邪术,不妨表请两位仙师到此,则破之如反手。何至不战而退乎?”诸将皆以为是。吕军师道:“不然。帝师从不许用道法者,恐人误以为邪术也。若不至于万不得已,未肯轻试;故必须略见一阵,方可表请。是借以破彼之法,非即以此破敌之兵也。今尚未见得,何敢遽奏?且今者并非我去侵他,得尺则尺,进寸则寸之时,但要杀得他片甲不存,亦何论地之远近与兵之进退哉?老子云‘知雄守雌”,可通之兵法。
吾意已决。”遂下令:“旋师撤兵,退回四十里。”谓咸宁道:“帝师七星阵法,微不便于退兵;今当别创营寨,用四象之制而变通之。”遂传下将令,令瞿雕儿、雷一震、宾铁儿三将各领兵二千,结一大寨于前;郭开山、葛缵、曾彪各领兵一千五百,结一大寨于后;高咸宁寨居中之右,命卜克、孙剪、董翥领兵三千为护卫;吕军师寨居中之左,刘超、阿蛮领兵二千四百为护卫。又命小皂旗、楚由基二将各领兵三千,再退三十里,分东西各立一寨,中间让开大路,既便于前军退之,又可邀截追兵。并授以密计。余军尽遣退入城中,协助道臣、高宣,严备守城之具。众将军正不知吕军师如何作用,唯有各去遵令行事。
布置已定。不几日,哨路兵卒飞报:“燕军将次到了。”吕军师令将郑亨首级高悬营门左侧,用粉牌大书:“郑亨贼首,李景隆也照此榜样。”遂传下暗号,若一声炮响,后军速退,中军随行,前军为殿;如有仓皇争先者斩。当晚,有燕军先锋薛鹿统领着三千番军,只距着二十里驻扎。
次日清晨,景隆大队到来。吕军师登台,用千里镜一照,中军都是皂色旗幡,素粉画成龟蛇星斗之形。高咸宁道:“军师之见良是。此诚妖术也!”随又密诸清将:“若在阵上交战之时,闻鼓声即退,违者彩首。”少刻饱餐战饭,两阵对圆。李景隆与奎道人并马立在营门,见对营一根长木竿上,挑着个首级,中间挂着一面粉牌,写着十二个大字,看得明明白白,大怒骂道:“草寇焉敢如此大胆!拿这贼军师来,碎尸万段!”那时薛鹿要显材能,就拈弓扣箭,较亲射去,把悬着郑亨首级的绳索,劈中射断,那颗头颅滴溜溜堕下尘埃,军士齐声喝采。
薛鹿乘此威风,跃马向前,将铁矛指着对阵骂道:“敢有不怕死者,速来纳命!”宾铁儿那里忍耐得住,舞刀纵马,直取薛鹿。薛鹿看不在眼,用手中枪逼住道:“不直得杀你这小厮!
快回去换个好汉子来。”宾铁儿随:“我不斩你贼头,誓不回马!”
薛鹿大怒,举手中矛,在铁儿刀刃上,用力向上一挑,劈心直刺。铁儿侧身躲过,泼风刀乘势吹下;薛鹿疾忙招架,险些儿砍着左肩,心内狠吃一惊,方知是员猛将。两边一来一往,战有十多合。
奎道人见薛鹿不能取胜,拔出佩剑,向空画符。吕军师望见,亟令擂鼓。铁儿忘怀了是退兵,倒道是催他杀贼的意思,就使出个解数,两脚端着铁橙,将小腿肚用力夹住马肋,飞迎薛鹿。两马方交时,他就一蹬跳在地上,那战马如掣电的空跑过去了。薛鹿眼捷手快,刺斜里一枪刺去。铁儿闪却,就地滚进,泼风刀正迎着马后腿一掠,两蹄平断,薛鹿掀翻在地,随复一刀,斩为两段。忽闻自己营中炮声一震,烈风骤起,黑雾弥空;燕军大队卷杀过来,方悟道是退兵,就拖着大刀如飞奔走。原来铁儿从小学得诸般走马、走索,一日能三、四百里。
顷刻赶着大军,夺疋好马骑了,与瞿雕儿、雷一震合力殿后。
时诸将见烟雾内毒蛇怪兽张牙舞爪者,不计其数,向前吞噬;燕军又乘风掩杀,莫不弃甲曳兵,仓皇逃命。幸亏吕军师纪律精严,又是豫备着退走的,不致十分溃乱。早有小皂旗、楚由基两路兵合来接应,方得尽奔人城。二将见不是势头,亦各分东西沿濠而走。吊桥下东有郭开山,西有曾彪接着,皆用强弓硬弩道射燕兵,大声喊:“将军等快人城。”李景隆与奎道人赶到时,军已退完,吊桥亦已拽起,城门紧闭,堵口内排列着大炮,打将出来,只得退回二十里扎住。军师点查人马时,死者不足百名,伤者有四百余名。翟雕儿与楚由基各中了一箭,曾彪伤了鸟枪,幸俱不得致命。就唤宾铁儿至前,责问道:“汝才历行间,何敢贪战,擅违我令?”
喝令刀斧手斩献首级。刘超、雷一震、小皂旗、阿蛮儿齐来跪禀道:“违令理应伏法;但有斩薛鹿之功,恳赐宽宥一次。”高军师饬谕铁儿曰:“从来王法或可少贷,军令不容少假。孔明挥泪斩马谡,不得已也。念汝年少无知,我今为请军师,免死记过,异日立功赎罪。”铁儿禀道:“小将临行时,父亲再四嘱付,宁敢故违将令?只因酣战忘怀,还记着‘兵以鼓进’之言,所以决意要斩他是实。求两位军师看我父亲之面罢。”吕军师道:“这句话大误了。汝父亲若有违令,亦必斩首,岂有徇情之理!汝果系认错了鼓声,或者倒可恕得。权且记着,发责军棍八十。”打过三十,诸将又来叩求,始行释放。随草疏章,遣马灵赴帝师阙下,奏请仙师驾临,破贼妖法。
去讫,时已日暮,但见愁云迭迭,毒雾漫漫,把一座武定州城罩得似黑漆灯笼。半空中神呼鬼啸,人心未免惶惑。两军师带领众将,亲自抚慰百姓,登城巡视。到夜分时候,忽听得猎猎风生,太空扫净,现出半轮明月;聂隐娘、公孙大娘与马灵从空而降。两军师大喜,就请两位剑仙到公署坐定,细述一番。隐娘道:“明日交兵,看他是何邪术,自有法破之。”就命小皂旗、阿蛮儿、刘超、宾铁儿四将点选精健马兵六千,听候交战。
却说奎道人黎明起来,见青天皎皎,红日将升,老大着惊,向景隆说:“妖妇已在城中,可速催后军来助战。”景隆道:“何见得?”道人说:“我昨晚发遣无数神兵,从空布满云雾,罩定城池,使彼胆裂心碎,即可歼灭,今已云消雾散,我知为彼所驱也。”景隆道:“有法擒之否?”道人曰:“正要他来,省我多少气力。”早有飞骑来报:“朱将军等兵马前站已到。”景隆大喜道:“不必传催而至,可以灭此朝食矣!”就会齐大队人马,直临城下,大肆辱骂。
二位剑仙呵呵大笑,率领四将出城迎敌。李景隆命军士退至平原,严阵以待。宾铁儿纵马横刀,飞驰来往,大叫:“献首级者速来交手!”燕军道:“此即斩薛先锋之贼也!”诸将皆凛凛然不敢出战。内监狗儿大怒道:“朝廷养你这班狗将官何用!”遂自手舞双锤,飞马直取铁儿。铁儿笑道:“你 *** 头先割掉了,如今该割你的驴头哩。”狗儿大骂:“你这小哈巴狗儿,不要走,吃我一锤,打个肉酱。”铁儿轻轻隔过,泼风刀劈脸相迎。真个这场好杀,怎见得?
浑铁锤似流星赶月,泼风刀如掣电翻云。漫夸着锤两柄,是按周天气数,重二十四斤有奇;争知那刀一口,恰合先天《易》卦,到六十四斤方足。迸出火光万道,刀削锤棱;激来煞气千行,锤禁刀刃。一个老没 *** ,燕国偏称骁将;一个少方角卯,中原早数英雄。正是:棋逢敌手难饶着,将遇良材始足夸。
两人斗到间深里,燕阵上千军万马,看得眼花,莫不喝采。
唯奎道人一双贼眼,只注射在对阵上两位女将,虽然不甚分明,但觉的风韵飘飘,有出尘之致。心中想道:“这又不是青州的妖妇。我且拿他来试试采战秘诀,岂不畅美!”遂默默念动真言,顿然乌天黑地,无数奇形怪状的神鬼,从空飞至。道人剑尖一指,燕军便冲杀过去。铁儿见当头有赤发青面的神人,举金村打将下来,虽然胆大包身,心中也自着急,虚晃一刀,败阵而走;刘超疾来接应时,李景隆大队人马,势着海潮涌至。
隐娘恐军士乱窜,随手撒下一幅白绩,化作一座白石长垣当住。两位剑仙各祭起飞剑一柄,诛杀空中神鬼,但见如穿梭一般,莫想斩得一个。公孙大娘就在袖中取出炼成的法物,望空撒起,都显出神将,刚敌得住,那座白统化的石墙,又为奎道人所破,燕军直撞进来,诸将不能抵敌。隐娘即指挥飞剑,乱砍燕兵。不期奎道人手中有个小棕拂,举起来向空一洒,散出几点红星,不知不觉的两把飞剑,登时堕落尘埃;又连连几洒,无数神将亦纷纷坠下,悉是米豆竹枝等物。济南之军,大败亏输,各自逃命。吕军师早命雷一震、郭开山等出城接应,奈云雾中凶神邪煞,都挥的长枪利刃,只在顶门上盘旋,谁敢交战?只办得走路。公孙大娘着了急,把剑在地下一划,涌出一道长川,惊波骇浪,如雷霆霹雳。燕军吶声喊,大家勒住了马,诸将方得收敛兵马人城。二剑仙且站在对岸,看奎道人时,将手中棕拂,在葫芦内一蘸,望着力冲洒去,却是数点赤血,仍然现出平地。二剑仙心下已自分明,竟隐形而去。
且问奎道人用的是何法术,这等利害?原来只算得镜花水月,一派虚晃的光景,然却是彩不得、捞不着的,所以剑仙的神剑,也不能斩他。那些虎豹熊罴、长蛇封豕,都是摄来的魂魄,有虚形而无质的,虽然舞爪张牙,却不能拿攫人、吞噬人的;那些凶神厉鬼,却是追取魑魅魍魉、山魈木怪的精气,有幻影而无形的,手中执持的兵器,纵是些败草残枝,只好侮弄人,也不能杀伤人的。无奈不知就里,即有赍获之勇、孙吴之知,也要被他吓得没命的走了。就是他葫芦内洒出的东西,系娼妇的月经及产妇的恶血,至污极秽,略沾一点,鬼怪即现原形,神仙便落尘埃。任凭通灵法宝,一切皆坏。乃奎道人立意要破月君道法的,可可的倒先葬了聂隐娘、公孙大娘的两柄神剑。
当下两剑仙一径回到帝师宫内,将前项事情备细说了,又道:‘非鲍、曼二师,不能破他。”曼师道:“又来了,若沾梁了这样秽物,如何回得南海?”鲍师道:“南海回不得,躲到无门洞天去罢。”曼师道:“你这学玄功的惹着了些,只怕有门地洞也没处钻哩!”隐娘道:“非也。太阳一出,魑魅亡魂;罡风一扇,鸟兽为灰。二师有此两件法宝,所以破得他。”鲍师道:“虽然话说得好,但恐我赤乌镜才升起来,就沾污了些儿,岂不把我纯阳之宝,登时化作浊阴,堕入尘垢?”曼师道:“且住,我的蒲葵扇,乃是先天所产之金芽,倘或未及扇动,先被他洒着了些,那时化作枯枝,再从何处生活?”老梅婢在旁忽接口道:“怎么妇人的东西,是那样骯赃?像我不嫁人的,也还洁净些不?”月君道:“童女童男的精血,在我之身总是洁净,若一沾染到别人身上,也就是这样了。”曼师道:“你看帝师,且不讲退兵之策,学了这些亡国之君,还在这里讲经说法哩。”众位仙师皆大笑。鲍师乃拉了曼师,同了两剑仙,各御轻风,径往武定州去。
且说吕军师正在那里计点杀伤军马,忽见四位仙师齐齐来降,随恭请至玉帐上坐,率领诸将参谒。鲍师即谕两军师:“传下将令:于黎明整备交战。”不意二三更天,各营将士,多害的头眩腹帐、上呕下泄,动撢不得。鲍师巡视一遍,偷军师道:“此中了鬼魁阴邪与虫蛇的毒气。我有良方,可以使之顿愈。”是那几件呢?苍朮、白芷、雄黄、木香。摈榔、官桂、甘草,名曰“通灵七圣散”,立刻遍赐诸营将士。计点未病诸将,止雷一震、郭开山、孙剪、小皂旗、刘超、阿蛮儿六员,军士止八千有奇。当下瞿雕儿禀道:“小将未曾害病,何故不在点名之列?”军师道:“汝箭疮未愈,与病相等。”雕儿呵呵笑道:“再中一箭也无妨。”楚由基大声道:“小将忝在善射,今返为贼人所射,若不出战,岂不贻笑于天下!愿与瞿将军充作前部,即死无悔。”于是害病诸将皆踊跃而起,愿以死战。军师大加奖谕,仍以理劝道:“箭疮痛在一方,可以勉强;病则伤我神明,周身皆乏,如何使得?”隐娘道:“军师之言甚是。”于是止令八员上将,各率健士一千,随吕军师出城前进。
天尚未明,燕军因连日得胜,都安心酣寝,才得醒来,忽闻震炮一声,敌人已压营而阵。李景隆大惊道:“这强贼竟是百折不回的!今日务必杀他个尽情。”亟命将土结束,破敌之后,方许早铺。奎道人道:“元帅吩咐诸将:统率弓弩手当先,不用挑战,但看狂风四起,便冲杀过去,用弩矢乱射之。”诸将遵令,大开营门迎敌。济南阵上,瞿雕儿。宾铁儿两将齐出,痛骂:“景隆逆贼,我今拿来,剖你心肝,喂饲犬豕,以泄天下苍生之恨。”景隆忍耐不得,正要令狗儿出马,道人亟止道:“来了,来了!”早有一阵狂风,刮得飞沙播土,卷过对阵,无数恶兽从风猖撅。时四位仙师都在城楼上观看,曼尼道:“我就是这样一扇,把燕军都化作飞灰不好?争奈帝师妇人之仁,不肯一时决绝。”即腾身半空,取蒲葵扇儿轻轻两扇,狂风倒转,燕军不能冲进;那些虎豹犀象,都刮在东洋大海去了。道人着亟,又掣取宝剑一挥,霎时间,黑云毒雾,遍空涌起,冥冥中无数凶煞邪鬼,直扑到阵上。但见鲍师的赤乌镜,翼翼飞腾,光芒四射,无异太阳当天;山鬼骇遁,种种变幻伎俩,倏然尽灭。
吕军师在将台亲自援桴而鼓,八员上将抖擞精神,领着一班貔貅壮士掩杀上去。李景隆亟令放箭,如雨点般射来;小皂旗、楚由基部下,也都是弓弩手,两边对射,互有杀伤。相距一个时辰,差不多箭都完了,然后交锋。混战逾时,燕兵比南军多有三四倍,皆系关西健儿,骁勇无比,扌弃命恶战,三退三进。奎道人没奈何,只得又作邪法,呼遣真正神鬼来助战时,却见四位仙师在敌楼站着,都不敢进,随风而散。瞿雕儿、宾铁儿见又破了道人的法,便奋勇撞人中坚,直取景拢万众披靡,景隆大骇。幸得家将高云、黄凤跃马争持,只一合,高云被雕儿刺个透心,黄凤被铁儿斩去半个脑盖,景隆乘间躲去。
那时燕军腹中枵饿,又不见了主将,就如山倒一般,望后便退。
吕军师擂鼓愈亟,将士是饱餐过的,愈加贾勇,直杀得燕军充甲抛戈,断头截足,流血如渠,积骸遍野。朱狗儿保护着李景隆,望北而逃,见奎道人早已先走在大路上,疾呼道:“元帅快走,贫道有法治之。”将剑尖指着长林乔木,飞画灵符,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不知这个道人, *** ,又弄出恁么鬼来,且看下回,便知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