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缜写神灭论,惹得萧衍一时大怒,被发配广州
梁武帝萧衍因不满齐帝萧宝卷的专横统治,在手下的一片呼劝声中,终于在时机成熟之后,在襄阳大揭义竿,举兵讨伐萧宝卷。在兴兵南征路上,萧衍又因德施民心,顺应天势,所以一路上收招了不少人马,队伍日益壮大,更有许多隐士贤良也来投靠萧衍。一日,萧衍领军到了南乡舞阳安营扎寨,与左丞相刘孝绰正在军帐中研究战况,军士来报道:“启禀主公,营外有一腰扎黑丧带的人,自称是主公的故友,前来求见。”不待萧衍回话,刘孝绰已接道:“大胆逆贼,胆敢乱闯我营,先将他绑起再当相见!”那士卒正欲退去,萧衍却道:“且慢,此人既称是我故友,自当引他见我,如若他乃有意挑衅之辈,再绑不迟!”刘孝绰闻言道:“主公,此乃兵荒马乱之际,切要小心为好!”萧衍道:“不妨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那士卒得令退去,不一会儿领着一个男子进了主帅营。那男子果然头缠麻布,一身孝衣,腰缠黑丧带,见了萧衍也不下跪。刘孝绰一看便有气,正欲喝令来者跪见,哪知萧衍却不仅不怒,反而喜上眉梢道:“啊!原来是缜兄!”来人双手一揖:“得闻衍兄领兵至此,特来相见!”萧衍这才对刘孝绰道:“此乃我当年竟陵王学府的故友,今日得见甚是高兴!”刘孝绰这才与来人揖手还礼之后,便行退去。待刘孝绰退去之后,萧衍更是放下主帅的架子,携着来人之手共坐主位,相谈甚欢。萧衍先道:“不知缜兄几年不见,今日见我,为何是如此打扮?”那人只微叹一声道:“衍兄有所不知,前日家母过世,今日尚且还在孝日内,今又偶闻衍兄领兵至此,只想前来投靠衍兄,以助微薄之力。”
萧衍听后更欢喜得不得了,二人便在帐中促膝长谈起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范缜。范缜最早的官位在齐朝中算是个较低的主簿,直到现在才被提升为尚书殿的中郎和宜州的太守。提及范缜的血统,他原是东晋时安北将军范汪的第六代世孙,他的祖父是中书侍郎范璩之,父亲范漾早死于诸侯纷争的年代。其实,萧衍和范缜的关系也不至于如此亲切,只因范缜的堂弟范云是萧衍自称西邸“八友”中的一位。在当时范缜经常言论一些与世人不同的见解,所以萧衍才对他有所留心。今日相见,萧衍知道他是个见解独特之人,想到自己日后欲成大事,身边多个这样人总比没有的好,所以方才显得格外亲切。范缜的故事还得从齐朝初建的时候说起。当时,竟陵王萧子良在鸡笼山办了一个学府,招纳天下的才子著作文献和史记,同时又招了一批僧侣撰写佛经。哪知众多学士之中,只有范缜一人不相信佛教,而且还三番五次地表达无神的言论,抨击佛教。萧子良认为范缜的言论动摇了他的地位,终于有一次当着众人的面,仗着自己为一舍之长,学历非凡,首先问起范缜:“你不相信世间有佛祖和神灵存在,你有什么理由吗?难道就像人,一生下来便有贵贱之分吗?”
范缜环视了一下四周,却指着院中的一棵老树道:“不错,现在的人一生下来便有贵贱之分,就像这棵树上落下的树叶,虽然它们同在一棵树上生长,可说是环境一样,但当秋风一吹,它们其中有的可能会落到这清新雅致的学舍中,而另外则有的落到竹篱墙外的粪池中,倒也跟人有些相似,就似你萧公子一出生便注定是大富大贵之命,而我等却是需苦读奋斗方才飞黄腾达之辈!”一席话,范缜比喻得十分贴切,惊得四座哑口无言,萧子良更是无言对答。自这次唇枪舌剑一战之后,范缜更加坚信世上无神存在的思想是正确的。后来,范缜一时兴起,经过四个月的时间,竟写成了一本《神灭论》的书。书中范缜用自己的思想观念,恰如其分地比喻、阐述了世上没有任何神灵存在的道理。他在书中写道:“世上有谁能证明神灵的存在呢?如果就像某些人所说灵魂是附体的,那么也只是说有了肉体才有灵魂,而肉体一旦灭亡,那么灵魂也一定随之消失了。”
范缜的《神灭论》问世以后,惹起了一番不小的风波,许多信佛的人纷纷责怪范缜的“荒唐之说”,更有些略有文采之人竟写起《破神灭论》,欲用纸笔击败范缜。太原有位学士,一日亲临鸡笼山竟陵王学府,当面责问范缜道:“哎呀,范先生真是太可悲了,你竟然会不知道你祖先的神灵在哪里呀!”范缜闻言笑道:“这位先生所言甚是,我范缜虽不知祖先神灵在哪里,可我却知先辈们肉体安放何处。这位先生即言此话,那你定然知道他们神灵所在何方,我范缜每逢清明尚可拜祭先辈们的肉体,这位先生难道要自取性命以灵魂去追随他们吗?”一番话直教那太原学士灰溜溜地溜之大吉,以免难堪。当然,范缜的神灭论思想,萧衍也完全知道。萧衍虽也信佛,但举兵起事时不比老年那样虔诚,他也清楚范缜是一个才子。萧衍此次兴兵讨逆,身边正值用人之际,所以也没有因范缜的《神灭论》而责难他,反而委他重任。
范缜一直想寻得明主,也甘效犬马之劳。待得萧衍建梁称帝之后,范缜也官至尚书左丞之职。但到后来,萧衍大兴佛教,范缜却执意坚信“神灭论”,所以一直劝言萧衍,惹得萧衍一时大怒,干脆传下一道圣旨,把才子范缜发配到广州去了。一直到天监六年(公元507年),范缜才又被梁武帝召回京城任中书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