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龙简介 明末文学家陈子龙与柳如是的爱情
导读:陈子龙(1608—1647)明末官员、文学家。初名介,字卧子、懋中、人中,号大樽、海士、轶符等。汉族,南直隶松江华亭(今上海松江)人。崇祯十年进士,曾任绍兴推官,论功擢兵科给事中,命甫下而明亡。清兵陷南京,他和太湖民众武装组织联络,开展抗清活动,事败后被捕,投水殉国。他是明末重要作家,诗歌成就较高,诗风或悲壮苍凉,充满民族气节;或典雅华丽;或合二种风格于一体。擅长七律、七言歌行、七绝,被公认为“明诗殿军”。陈子龙亦工词,为婉约词名家、云间词派盟主,被后代众多著名词评家誉为“明代之一词人”。
柳如是与陈子龙的爱情
陈子龙与柳如是一度相恋之关系,清代虽已有人谈及,但经陈寅恪先生《柳如是别传》抉微更进而彰显。据《柳如是别传》考证,崇祯八年春夏之季,陈与柳曾短暂同居,两人感情相当深挚。然而终不得谐连理,一是由于陈妻张孺人不能相容,柳亦不愿为妾;二是由于陈当时经济状况不能满足柳之要求。如此分析,入情入理,但只
道出了他们最终分手的外因。陈、柳情缘花而无实,究其内因有二:一是陈受日趋保守的士风影响,没有勇气违礼而动;二是陈对待女性的态度相当传统,与柳追求平等自由的观念相左。
柳流落松江后,虽得众名士称赏,与李待问、宋征舆也有过短暂情缘,但并没有找到最终归宿,这与当时松江民风相对保守有一定关系。崇祯十四年钱谦益以嫡配之礼迎娶柳,当时家中尚有正妻陈夫人在。这一不合礼法的举动,激起了松江士绅的愤慨,向他投掷瓦砾,几乎加以老拳,由此可见松江世风中正统力量的强大。故而陈在外虽诗酒风流,但却也不敢因此破坏整肃的家庭气氛。据王?《三世苦节传》记,张孺人“生而端敏,孝敬夙成”,被“三党奉为女师”。家里有了这样严肃精明的妻子,陈自然不能毫无顾忌。虽然张孺人并不反对陈纳妾,甚至主动为丈夫择妾,但她是以“良家子”为选择标准。柳这样的娼家女,她自然不能接受。更何况,张孺人还有陈的祖母撑腰。陈子龙由祖母抚养长大,对祖母十分敬重。他虽然个性豪放磊落,与柳也情真意切,但为一个娼家女,破坏家庭的安宁,背上违拗祖母的不孝名声,甚至受到舆论的谴责,那也是他所不愿的。陈生长在明末,个性解放的 *** 已过,思想界沐浴着实学之风,再加上松江原本保守的社会风气,陈在处理情感问题时不具备有“东林浪子”之称的钱谦益那样惊世骇俗的勇气,摆脱礼法,给柳嫡配的地位和充分的尊重。陈比柳年长十岁,一生共有一妻三妾。在崇祯元年的冬天,就已和张孺人成婚。崇祯六年,他和柳已经交往密切,但同时又纳蔡氏为妾。并且这年冬天他北上赴礼闱经过扬州的时候,还想挑选自己更中意的女子,可见陈年轻时风流多情之一斑。所以他虽然欣赏和爱恋柳,但决不会有钱谦益以一60皤发老翁,得到青春貌美、多才多情之柳如是时那种如获至宝、惊喜非常的心情。
再者,陈在对待女性方面拘于礼法,以传统道德要求女性,这样的观念与柳追求自由意志的观念相冲突。从各种传记资料来看,柳是一位豪爽聪颖,放诞多情的奇女子。她喜欢女扮男装,与众名士应酬交往,顾苓《塔影园集河东君小传》记载她初访钱谦益的时候,就是“幅巾弓鞋,著男子服,口便给,神情洒落,有林下风”。相传她在松江拜见陈时,名刺上也自称“女弟”。可见柳虽为一代名妓,但她不愿以色事人,想以自己的才华博得名流的尊重。她的这种行为,在当时被冠以“放诞”之名,其实不过是一个身处风尘却才华出众、有着独立自主人格追求的女性,在当时的男权社会中谋求男女人格平等的艰难尝试。她的这种尝试,还表现在她的诗文创作充满男儿气概,正如松江才子宋征璧所赞赏的那样,“叙述激昂,绝不作闺房语”,如她写给宋征璧的诗《赠宋尚木》,其中“峥嵘散条纪,慷慨恣霸王。与论天下事,历历为我伤”等语句,铿锵有力,充满阳刚之气,确实不像是女子所为。柳如此展现自己男性化的一面,无非是想向身边的男性显示,她和他们是同类,有着和他们一样出众的才华,以此来寻求与他们平等的关系、平等的人格。
故而柳在择偶的过程中,格外艰难,也格外慎重,因为在两情相悦之外,她还需要对方给她平等和尊重,给她自由发挥的空间。而陈对女性的态度,却不能满足她的要求。陈有首新乐府《范阳井》,记述孝廉范士楫家的妇人在兵乱中为保贞洁,集体投井的事实:“男子苍黄出奔,顾谓若妇:卿自为计!答云不负君,无烦言。”在诗中,那些既不给男人增添逃难的负担,又能够保持自己的贞洁,不给男人增添道德污辱感的女子,得到了陈的敬重和表彰,但临难只顾自己保命,丢下一家妇孺的自私男子却没有受到他的批判。可见陈在道德上对女性的要求,完全是和那个时代吻合的,甚至更为保守。如果他真娶了柳这样的女子,只怕难以消受。所以再看顾苓《河东君小传》中的一段记载,就颇有些趣味了:“适云间孝廉为妾,孝廉能文章,工书法,教之作诗写字。婉媚绝伦,顾倜傥好奇,尤放诞。孝廉谢之去。”“云间孝廉”就是陈子龙,但柳并没有嫁他为妾,顶多只是“外妇”而已。从这段文字中,可以看到陈柳因缘最终破裂,除了陈寅恪先生提到的家庭及经济原因外,陈无福消受柳的“放诞”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如果说陈在崇祯八年只是因为经济状况不佳或妻子反对等原因不得不割舍柳,那么从崇祯十年他中进士到崇祯十四年柳嫁给钱谦益之前,陈的身份和地位都大有改善,其间他又纳了薄氏、沈氏为妾,完全有机会和柳重续旧情。但破镜重圆的美事并没有发生在两人身上,可见他们个性以及观念的分歧,也是两人最终没有走到一起的重要原因。
而钱谦益在娶了柳之后,对她又爱又敬,更重要的是,他能给柳充分的自由。柳嫁为人妇后,还常身穿儒服,出闺接待宾客,钱谦益因此称赏她为“柳儒士”。换做陈,只怕不能容许自己的妻妾有如此行为。事实证明,柳确实是位值得敬重的女性。身为南明弘光朝廷礼部尚书的钱谦益,在清军南下时带头迎降,柳当时却欲跳水殉节。柳这样独立不屈的人格、刚烈节义的行为,不仅远胜于贪生怕死的钱谦益,而且不输于矢志报国的陈子龙。陈有一首《江城子病起春尽》词:
一帘病枕五更钟。晓云空,卷残红。无情春色,去矣几时逢。添我千行清泪也,留不住,苦匆匆。
楚宫吴苑草茸茸。恋芳丛,绕游蜂。料得来年,相见画屏中。人自伤心花自笑,凭燕子,舞东风。
陈寅恪先生断定,此词为崇祯八年夏初柳离开之时,陈相思成病而作。实则此词是顺治四年陈与云间词人酬唱时所作。此时柳早归钱谦益,而陈子龙不久就因抗清被捕殉节,两人情事,早如“无情春色,去矣几时逢”了。只是从陈设色浓艳的诗歌中,尤其是吟咏私情密约的词作中,仍可感受到年轻时的感情经历对其创作的影响。且与柳分手之后,陈还曾为她的《戊寅草》作序,与钱谦益也仍有交往,不愧为谦谦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