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功臣刘文静之死:性格决定了他的命运
刘文静和后来诬陷他的裴寂一样都是大唐的开国功臣,裴寂是杨广设在太原的晋阳宫的副监,而后来的唐高祖李渊就是他的直属上司。刘文静是晋阳县的县令,豪爽洒脱,与心机颇深的裴寂是好朋友,二人经常在一起饮酒谈人生和理想。后来,二人与李渊一起造反,进入长安,在唐朝建立后,两人以开国功勋的身份被李渊优待。不过,二人的关系随着不能被李渊平衡而日益恶化。
李渊对裴寂更亲近些,据历史记载,裴寂担任晋阳宫副监时,“高祖(李渊)留守太原,与寂有旧,时加亲礼,每延之宴语,间以博弈,至于通宵连日,情忘厌倦”。在造反后,裴寂“进宫女五百人,并上米九万斛、杂彩五万段、甲四十万领,以供军用”。进入长安后在登基大典后,李渊对裴寂说:“使我至此,公之力也。”然后就封裴寂为尚书右仆射,“赐以服玩,不可胜纪,仍诏尚食奉御,每日赐寂御膳”,视朝时,“必引与同坐,入阁则延之卧内,言无不从,呼为裴监而不名,当朝贵戚,亲礼莫与为比”。由此可见,裴寂是李渊身边最亲信的之一号人物。
刘文静当然也是李渊太原起兵的主要谋划者,并且在李渊决定向突厥称臣的活动中往返于突厥和唐军之间,其所立下的功劳自然也非等闲。按理,他应该和裴寂一样受到高祖皇帝的重视才对,但事实却是,李渊一味地喜欢裴寂,让他很不高兴。可是身为臣子,他自然知道这种不高兴不能对皇帝李渊直接发作,所以,他把愤懑投向了裴寂。
李渊在给裴寂上述的种种优裕后,刘文静就对李渊说:“陛下君临亿兆,率土莫非臣,宸极位尊,帝座严重,乃使太阳俯同万物,臣下震恐,无以措身。”
刘文静这段话当然是有所指,所谓“太阳俯同万物”是当年晋朝的权臣王导说的,当时,晋元帝招呼他一同来坐那个龙椅,王导就说了那句话。“重臣”自然指的是裴寂。刘文静的意思是说,天下只有一个君主,君主应该有威严,即使大臣功与天高,也不能与皇帝平起平坐。而皇帝您却总是跟裴寂共同饮食,显然有损龙威。刘文静这段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其根由却是私心重重,撰写他传记的人这样评价他的意图:“文静自以才能干用在裴寂之右,又屡有军功,而位居其下,意甚不平。”
刘文静的确有才干,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裴寂在军事上的才干与他相比明显逊色许多,这也正是裴寂虽然对刘文静怀恨在心,却没有任何行动的原因。不过,天下没有常胜将军,在后来跟随李世民征讨薛举的战争时,由于李世民病重,所以刘文静指挥了一场战役,结果大败。
回到都城后,刘文静被免职,从前受封的爵位食邑也被剥夺。刘文静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第二次与薛军的战争打响。李世民再次挂帅出征,刘文静跟随左右。
经过几个月的惨烈之战,李世民取得了胜利。回长安后,李世民立挺刘文静,认为他在这次军事行动中立功更大,高祖皇帝只好恢复了刘文静的爵位封邑,还任命他担任户部尚书,兼领陕东道行台左仆射。不过,他的职位已经远远落在裴寂后面了。
刘文静并非是一个隐忍的人,在恢复爵位后,甚至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把裴寂的名字划进仇人名单中。刘文静始终认为裴寂不如他,他的这种论断自然是以技术服人,从纯粹的技术角度而言,刘文静要远高于裴寂。李渊起兵时,刘文静以使者身份入突厥,与突厥做绞尽脑汁的谈判,最终使得李渊无后顾之忧,直捣长安,建立唐朝。裴寂虽然始终在李渊左右为其出谋划策,但一在内一在外,高下立判。无论是谁,都无法忍受在一个起点上起步却被人落后许多。
刘文静开始肆无忌惮地向裴寂倾泻怒火。当朝臣们讨论朝政时,只要裴寂一表达看法,刘文静就必要唱反调,而且是不管裴寂说得对与错,都一概反对,偶尔还会用几句刻薄的话来贬损裴寂。“每廷议多相违戾,寂有所是,文静必非之。”在裴寂面前,他是如此地毫无顾忌,在背后,自然更是变本加厉了。有人曾对裴寂说,刘文静在某次喝酒过量后,将刀拔出猛砍柱子,大声喊叫:“总有一天,我要砍掉裴寂的脑袋!”裴寂即使有天大的肚量,恐怕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人。即使能忍受,他还担心有一天刘文静真的像疯子一样把他的脑袋当成柱子。裴寂决定反击。但裴寂的反击却是悄无声息的,这样的人要么不攻击,一旦攻击,对手必死无疑。
机会重要来了。刘文静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刘文静家某段时间突然闹起鬼来。刘家上下坐卧不宁,刘文静就请了几个法师来捉鬼。这些法师就在夜晚于刘文静家中披散着头发,嘴上叼着大刀来驱鬼。
中国古代虽然迷信盛行,但迷信也是有规定的。尤其是帝国的臣子们,倘若大行法事,一旦操作失误被皇帝听了去,就会被冠以谋反的帽子。这是因为皇帝尤其迷信,他们认为?术可以使人丧失性命,而刘文静的这次捉鬼就有这种倾向。刘文静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他的小妾认为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至少在这个小妾看来,可以借此事向刘文静不再宠爱自己的事实做一个报复。她指使人向朝廷报告,说刘文静要谋反。
李渊似乎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得知消息后,立即下令拘捕刘文静,并且令刘文静心中的仇人裴寂带着两位大臣去亲自审理此案。刘文静一看到裴寂,怅然若失。他并没有向李渊解释自己谋反一事,而是抱怨:“当初晋阳起兵的时候,我和裴寂职位相当。可现在呢?裴寂官居仆射,我的官衔却很普通。想当初我东征西讨,把老母留在京师,风风雨雨无所庇护,代价何其大!后来立下大功,却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心中确实有些不满。”然后他话锋一转,“我曾经因为喝醉了酒,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才口出怨言说要杀了裴寂。但仅此而已!要说我有谋反的想法,那肯定是没有的。”刘文静这个时候是相当聪明的,他主动交代自己说要杀裴寂一事,是想堵住裴寂的嘴。但李渊已经很厌恶他了,由不得他施展这样的计谋,他对诸臣说:“听刘文静这番话,显然是要谋反了。”可下面有臣子反对,认为刘文静的确有情绪,但的确没有谋反的意思。
李世民也站出来为刘文静说情,但李渊不为所动。刘文静在李渊心中是必须要被切除的,首先刘文静在朝堂上常与裴寂唱反调,使得朝堂之上很不和谐;其次,当初刘文静出使突厥,李渊称臣突厥的历史不想再被自己想起;最后,李世民的势力日益庞大,想要平衡太子李建成与李世民之间的关系,就必须削弱李世民的势力。那么,作为李世民势力的中坚,刘文静不可能被留在朝中。
但现在有人反对了,李渊不得不重新审视,他的原意也并非要刘文静去死。可裴寂这个时候却落井下石了。他站出来说:“大家都知道,刘文静的才智谋略天下无出其右者,可他的性情更是粗疏险恶。如今天下未定,留着他必是祸患。”
落井下石更高明的地方就在此,先是“扬”:刘文静的才智谋略相当高;然后“抑”:可他的性情更是粗疏险恶。然后把“扬”的再“抑”下去:他的才智高,而现在天下未定,一旦被别人得了去,肯定是我们的大敌。
也就是说,刘文静必须要死。这就是裴寂,刘文静的忠贞有目共睹,但他却枉自猜测刘文静如果不死,必会效忠他人。这就是诬陷。而其诬陷中“落井下石”最狠毒的一句话就是:“今天下未定,留着他必是祸患”。
当时的形势是,李渊建立的唐朝只有半壁江山,还有民变首领王世充、窦建德等人在与唐朝叫板。李渊自然深知这样的形势,所以当裴寂把那句落井下石的话一说出来,他立即同意将刘文静处死。
武德二年九月初六,刘文静被处死,家产全部没收入官。据说,刘文静在刑场上冷笑数声,然后说:“狡兔死,走狗烹;高鸟逝,良弓藏。果真如此!”
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刘文静安静一点,对裴寂的愤怒之情隐藏起一半,那么,他的下场不可能是这样的。他虽然直接死于裴寂的落井下石,但真正害死他的是他的情绪,他不能很好地平衡自己的心态,更不能学裴寂那样一击必中,而总是在那里大叫大嚷着不公正,这无疑就是在向皇帝李渊问罪。所以被人诬陷而立即被皇帝接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