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女人王娡是如何爬上的皇后之位的?
王娡以有夫有女之身嫁给汉景帝刘启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并生下皇子汉武帝刘彻,成为未央宫里第三代传奇女主。历史上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王娡的母亲叫臧儿(电视剧《美人心计》中为慎夫人与吕禄之女,是梁王刘武的亲姐姐)是原来的燕王臧荼的孙女。
到了臧儿这一代,家族势力远不如从前。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臧儿一生的行事准则,似乎一直在以前朝薄姬,亦即是后来的薄太后之母魏媪为楷模。相比那位理想远大目光如炬的魏老太太,臧儿同样迷信,同样相信卦卜之言,并且一样拥有杀手锏。臧儿的杀手锏便是两个生得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那是臧儿与前夫王家所生,前夫去世以后,臧儿再次改嫁于一户姓田的人家,并生下了武帝一朝那位大名鼎鼎的外戚宰相田蚡。不过在最初的一段日子里,无论田家也好王家也好,都还没有与外戚这个显赫的不可一世的身份挂上勾,不是不能,而是时机未到。皆因那位光宗耀祖的未来皇后,此时此刻,仍在一户姓金的人家当媳妇。
王娡最初嫁与的这户人家,史书上并没有更祥尽的介绍,所以,历史上的金王孙究竟是不是一如《美人心计》里面林文龙那般才思敏捷玉树临风,实已无从考究,但有一点我认为可以肯定的是,那就是这样一对少年夫妻,想必也经历过一番情深动容的时刻,世人不是都说初恋是最人的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情感吗,何况他们还有孩子,那个孩子是位千金,名金俗,很多年以后,金俗终被同母异父的弟弟汉武帝刘彻,封为修成君。
读太史公《外戚世家》时,里面有一段话,令我至今仍耿耿于怀,“臧儿长女嫁为金王孙妇,生一女矣,而臧儿卜筮之,曰两女皆当贵。因欲奇两女,乃夺金氏。金氏怒,不肯予决,乃内之太子宫。”金氏为何怒,又为何不肯予决,相信里面还是有恋恋不舍的感情成份。甚至一度,这短短的几句话,令我想起了《孔雀东南飞》,想起了焦仲卿与刘兰芝,一样是十七为君妇,大概同样许下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的美好誓言吧?恋恋不舍亦是人之常情。
只可惜,文学的东西虽然来源于生活,却总是高于生活。现实本身是一面冷酷的镜子,照出人性的丑陋与软弱。王娡终非刘兰芝,不仅弃夫弃女,而且还真的慧剑斩情丝,听从母亲入了宫。
正所谓“一入宫闱幽怨深,从此君家为路人”。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是再婚,王娡运气还算不错。她生在一个世风相对宽松的年代,不以女人贞节与否作要挟。同时,王娡她更应该庆幸的是,竟然让她遇见了刘启这样一个男人,一个在历史上还算比较杰出的未来天子。
王娡入宫之时,汉文帝刘恒仍然健在,刘启真正入朝主政时已经三十来岁,刘启一直在父亲的羽翼下当了很多年太子。在刘启还是太子的时候,他的太子夫人是薄氏,薄氏是为后来的小薄后,薄氏乃是高祖夫人薄老太后的内侄孙女,薄老太后这样安排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巩固薄家人的势力,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小薄后与后来的陈阿娇一样,不过都是政治博弈中的一颗棋子,一个筹码而已。在中国的历史上,这样的政治筹码往往结局很可悲,阿娇如斯,小薄后也不例外,只不过因为她没有“金屋藏娇”这样金碧辉煌的“悲惨”浪漫所炫染。她的一生,默默无闻。正史之所以永久隽刻有她的姓氏,皆因她是中国历史上之一位被废黜的皇后。她的人生非常悲惨,自嫁入宫中,虽有老太后撑腰,但却并不受宠,也可能正因为如此,所以一生都不曾产下一男半女,郁郁寡欢的一生,默默无闻,烟飘云散。
汉景帝刘启最宠爱的女人姓栗,栗姬,也只是宠爱而已,甭指望皇帝会对感情专一,栗姬大概一直没弄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撞得头破血流。王娡在这方面显然一开始就比她豁达得多,为了巩固宫中势力,干脆把自己美貌如花的妹妹也领进宫,在太子面前邀宠献媚,两姐妹一边是同仇敌忾,一边是分甘同味,姐妹共侍一夫,倒也并不有所妒嫉。
但即便如此,栗姬在宫中的地位仍然高人一筹,无人能撼,这一方面说明,她与刘启拥有过非比寻常的夫妻感情,所以才会有别人不敢有的娇嗔,皇帝也是人,也会有寻常人所拥有的情感最初的萌动,除却不受待见的小薄后,栗姬大概是刘启更先宠爱的女人,另一方面他们还有儿子,有儿子本身并不特殊,但是她生的那个儿子刘荣乃是刘启膝下的之一个儿子,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既然正房无出,按照长幼有序的原则,她的那个儿子一生下来,便注定了无与伦比的矜贵。
果然,刘启继位不久,薄老太后去世,为立太子,刘启废黜小薄后。刘启的谥号“景”,“景”是美谥:“由义而济(获得成功)曰景”,“耆(通“嗜”)意大虑(喜欢深思熟虑,善于充分谋划)曰景”,可是如此聪明一世的汉景帝刘启,大概他自己也没想到,正是他一举开历史之先河的“废后”决定,为后来几个女人掀起的那场血雨腥风的宫庭战争,埋下了悲剧的伏笔。
这一年,已被封为美人的王娡在一连生下三个女儿之后,终于扬眉吐气的也为刘启生下一个儿子,儿子行十,据说,在怀有儿子的某天,王美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按太史公《史记》记载,她梦见了日入其怀,太阳钻进她的肚子,这个梦本身并不能够经得起推敲,但架不住古人那会儿十分的封建迷信,起码刘启听到之后甚为欣慰,认为此梦实乃显贵征兆。没过多久,文帝薨,景帝即位。景帝即位这年的七月初七(呵呵,比我早一天!),王美人产下一子,取名刘彘,是为后来的汉武帝刘彻。
刘彻出生之时,朝庭已立刘荣为太子,但后位高悬,仍究空虚。正因为如此,我们仿佛已经看见,“一出悲剧正上演,剧终没有喜悦,我仍然躲在你的梦里面。。。”呵呵,张学友的《吻别》,有些错位的不合适宜,但未央宫的人伦悲剧,的确正在热情献演中。
通常我们总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未央宫里从来不缺长袖善舞的女人。只不过有人历经沧桑,高瞻远瞩,老谋深算,我说的是那位虽然眼有顽疾但却仍然高高在上的窦老太后;有的人飞扬跋扈,狐假虎威;有的人恃宠生娇,趾高气扬,而有的人却在韬光养晦,暗藏机锋,深谋远虑。。。有女人的地方,常常会有战争,宫庭里的战争往往关乎着一大群人的富贵荣华以及身家性命,因而来得更加血腥,更加激烈。
从抛夫弃女进宫那一天起,凭心而论,王娡一路走来,千辛万苦披荆斩棘,委实不易。皇帝的女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后宫佳丽三千人,何况那人高高在上,尊贵无比,他是真龙天子,帝国的权柄象征,主宰着人世间一切生灵的生杀权力。爱你时他可以柔情似水,一转眼间,他又可以变得残暴冷酷。
红颜易老,芳心易碎,世事险恶,人情淡薄!
都说王娡是未央宫里最睿智最理性的女人,都知道她有坚强的心,有歹毒的心计,正所谓寒天饮冰水,冷暖唯自知。空洞如她,寂寞如她,只不过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是宫庭的生存法则教会了她,凡事以谋划待人。从她被人摆上棋盘送入宫庭的那一天起,她没有前途,没有靠山,也更加不清楚自己的命运,她唯一已知的是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昨天回不去,明天不确定,只有靠一颗坚强到冷酷的心,赌下去,为自己,也为儿子,哪怕是丧心病狂,哪怕是蛇蝎心肠,也要坚持赌下去。
她的机会来缘于一个女人趾高气扬的弱智。
历史上的王娡本来没有戏,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外戚背景,从哪方面讲,她都注定了演绿叶衬红花的角色。关健时刻是她的聪明机智为她扭转了乾坤,她狠就狠在该出手时就出手,而且出手之狠,之绝,之毒,实在是令后世多少女人瞠目结舌。仿佛不过四两拨千金的力气,在一场渔蚌相争的游戏之中,她不仅坐收渔利,而且还玩了最毒的一招落井下石,将对手一掌拍下,永无翻身之日。
景帝长男荣,其母栗姬。栗姬,齐人也。立荣为太子。长公主嫖有女,欲予为妃。栗姬妒,而景帝诸美人皆因长公主见景帝,得贵幸,皆过栗姬。栗姬日怨怒,谢长公主,不许。长公主欲予王夫人,王夫人许之。长公主怒,而日谗栗姬短于景帝曰:栗姬与诸贵夫人幸姬会,常使侍者祝唾其背,挟邪媚道。景帝以故望之。《外戚世家》
刘荣被立太子以后,长公主刘嫖有心将女儿阿娇许配刘荣,想着日后刘荣主政当上皇帝,女儿也可妻凭夫贵,母仪天下。偏偏栗妃不识时务,一口拒绝了这个于她来讲实在是强强联手的好机会,栗姬之所以一口回拒,一方面主要仗着刘启对她的宠爱,对任何其它旁枝力量根本不屑于顾,另一方面,她一直最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个有些招人讨嫌的长公主,因为这个长公主平日里总给丈夫介绍女人,(这倒是事实,未央宫的小姑子一惯有这臭毛病,后来的平阳公主玩得更是出类拔萃,不仅给武帝介绍了一个平民皇后,一名歌伎夫人,还给武帝一朝介绍了一位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此是后话,此处暂略。)孔老夫子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当然了,孔夫子的言论对女子有失偏颇,但事实是,刘嫖就是一个典型的“小人女人”。她记仇了,忿恨于心,思之报复。
有句话说得好,人之砒霜,我之熊掌,栗姬拒之于千里之外的人,有人却苦思冥想,一心攀附。
金屋藏娇的典故,来缘于志怪小说《汉武故事》,金屋藏娇的故事本身是在诉说一场华丽凄美的充满诡计与阴谋的政治联姻,但故事的最初却是以一种极其浪漫温馨的寄意新鲜出炉。两个活泼可爱的表姐弟,姐姐天真无邪,弟弟虽小,在母亲的教唆下,竟也过早成熟的练就一张油嘴滑舌。有一天,姑姑指着满屋子的婢女对弟弟说,长大了让她,或者她,做你老婆好吗?弟弟摇了摇头,不屑一顾,姑姑指完这个,又指那个皆是摇头,直到姑姑最后指了自己的女儿小阿娇再问他,傻小子这才点了点头,非但不知羞,反而煞有介事的对姑姑说:他年我若能娶到表姐陈阿娇做妻子,我会造一个金屋子给她住。
呵呵,多么优美的誓言,多么动人的表白。喜上眉梢的长公主大概起初也没想过吧,她的希望终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一个女婿半个儿,何况还是侄儿。为了把这个准女婿拱上帝位,长公主刘嫖真是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毕竟宫庭的大红人,老太后的掌上明珠。刘嫖于是借随便出入宫庭的机会,经常在皇帝哥哥的耳根子边夸赞刘彻,同时又不断的搬弄是非离间栗姬。
苍蝇不叮无缝蛋,栗姬的失败,栗姬本人的任性也要负主要责任。世间的女子大抵如此,因为爱,爱极总会生怨,生恨,暗生妒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她,一直没弄不明白,皇帝又岂是寻常人?皇帝面前,你可以敬他,奉承他,独独不能爱他,他那么多女人,你爱得起来吗?!
王夫人知帝望栗姬,因怒未解,阴使人趣大臣立栗姬为皇后。大行奏事毕,曰:';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今太子母无号,宜立为皇后。景帝怒曰:是而所宜言邪!遂案诛大行,而废太子为临江王。栗姬愈恚恨,不得见,以忧死。《外戚世家》
后来的人们都知道,那一场仗,只有一个胜利者,那就是王娡,连飞扬跋扈的刘嫖以及她那可怜的宝贝女儿,到头来不过都是王氏一族的垫脚石。刘启冷落,栗姬失宠,在刘启渐渐冷却的微笑后面,是王娡卑鄙的计谋,以及阴狠手辣的陷阱。曾经趾高气扬的栗姬,曾经光芒万丈不可一世的太子母亲,又怎能斗得过这样几个女人的明枪暗箭,栗姬死于忧愤,死的时候,她爱过的那男人看都没去看她一眼。而她一直寄以厚望的太子刘荣,下场也是好不凄凉。
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这大概就是古代宫庭女人的宿命,宫庭厚重,静水流深,暗涌翻滚,杀机四伏。生活在红墙高围里面的女人,是暗战,也是人生,谁都潜伏在飘渺不定的危机里,找寻机会。正是这种由渺茫机会所编织的欲望,将她们推向极致,将她们推向毁灭的火坑。一将功成万骨枯,上下五千年,由来如此,中国的宫廷斗争,不论是皇后,还是嫔妃,从来就是悲剧,争与不争,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我对王娡这样富有心机的女人其实是惶恐的,但是,是《史记》里这样一段话打消了我对她的恐惧与憎恶,“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太史公的这段话本身已经诠释了人性最无奈的生存本能,同时也奠定了宽容与饶恕的基础,所以我在想,我们今天的人,与其诅咒历史上的某一个人,不如让我们去诅咒那样一个黑暗压抑的制度。试问这个世上,有哪个女子一生下来不是柔美婉顺的?古代也不例外,古代的宫庭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讲没有坏人,没有好人,只有悲剧,每个人都很无辜,是无法扭转的命运,是宫庭里尔虞我诈的生活,激励了女人们潜伏在内心深处那条欲望的毒蛇,然后再以风姿绰约的姿态,在一场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中,见风驶舵,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