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积中:曾在边缘地区建立过一个乌托邦
在今天山东省长清县孝里镇东南方四五公里处,有一座大山,叫黄崖山。黄崖山,当地又称蝎子山,为泰山西北余脉,主峰海拔426米。这里长期以来是人们习惯说的“界首”之地,再加上群山环抱、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等客观因素,为历代官方政治权力难以掌控之地!
晚清咸同时代,有一个南方儒生,北游此地,啸聚数万信众,以圣人治世为楷模,谋求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公平合理、安定富庶的社会共同体,做起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结果被朝廷剿灭,落得个身死寨灭、梦断齐鲁的下场。
理想主义在中国从来都是死路,更何况你还是在民间形成了集团化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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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名叫张积中。张积中,字石琴,江苏仪征人,清嘉庆十一年(1806年)生人,家世背景很好,世代科举官宦。作为有经世致用情怀的读书人,张积中25岁时拜于太谷学派创始人周星垣门下。太谷学派强调人在社会上的功用,讲求经世致用,鄙薄科举。
张积中的哥哥张积功,曾经做过山东曾居官临清知州,全家死难于太平军之乱。张积中的儿子张绍陵,后来获得了山东候补知县的缺。咸丰六年(1856年),为了躲避战乱,陪儿子到山东候补知县,年已半百的张积中举家迁往山东。
张积中来到山东,最初住在济南,后来迁往肥城县牛山之阴的书堂峪。这里地处僻静,景色秀丽,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张积中也算是知名学者,住下不久,即有许多学人慕名来访。
在众多粉丝中,有一个人叫刘曜东,是肥城籍生员,非常佩服张积中的学识与气度,求为弟子,并恭请张积中到自己世代居住的黄崖山中居住。
张积中遂从肥城迁至黄崖山,隐居山林做学问。或许是因为太有魅力,许许多多的人趋之若鹜,拜于门下。有的甚至长途跋涉,举家迁来。山寨最盛时达8000户,数万人口。
张积中的追随者众多,什么人都有,有平民百姓、失意学子,也有官宦士绅、“悍鸷”奸民。据史书记载:
士大夫宦游山东者,高积中行,又惊其才,往往依之。齐鲁诸生争蛰为礼,而奸民鬻盐劫掠为盗者,亦著籍称弟子。
张积中简直就是万人迷啊!当官的跟着他混,江湖上的黑帮流民也要追随他!
不要以为加入黄崖寨是那么容易的,凡人寨者,须先至负责山寨日常事务的公局登记,是否收留为弟子,须由首领面试决定。如被接受,则袒右臂以为标志,私产的一半缴与山寨,成为公有财产,剩下的一半仍归个人所有,自主使用。
有点恐怖吧!
太谷学派本身就有神秘主义色彩,张积中的老师周星垣在扬州讲学时,就曾因传闻他会练气、隐形、役鬼等法术,被两江总督百龄逮捕,陷入囹圄。
张积中在黄崖讲学,也效法业师的做法,给人以神秘之感。他从不轻易出头露面,除了心腹之人,一般人很难见上他一面,听到他说一句话。每月逢五逢十讲学,都是口头演讲,述而不著,没有教材讲义,因此,“世莫得闻”其讲学真谛。祭天祭孔仪式深夜举行,穿上古时的衣服,戴着古时的帽子,峨冠博带,好像穿越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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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很多教主一样,张积中身边还有两名女弟子张静娟、李素心穿戴齐整,手按腰中宝剑,不离张积中左右。烧香焚纸,烛光辉煌,几十里外隐约可见。这样拉风,张积中被一般乡民百姓视为圣人再世。
张积中是教主,但不是腐儒,他也知道搞经济捞钱的重要性。在济南、东阿滑口、肥城孝里铺、利津铁门关、潍县、安丘等地开设许多店栈肆铺。各地商店盈利所得,均归山寨公有,供日常之用,成为山寨经济一大支柱。
寨民们对张积中更加崇拜,觉得他神秘不可揣测。
经过数年苦心经营,偏僻贫穷的黄崖山变为屋宇鳞次的“俨然名镇”。在山北修建了头道寨门,石砌瓮城上安装了土炮。向南二三百米是二道门,为石砌拱券式,左右各有哨楼一座,设有炮台。
山寨有一套相当完备的公共设施和管理机构。
有 祭祀堂。又名圣人堂,是山寨主体建筑,张积中在这里祭祀天地和孔子,也在这里讲学布道。有负责山寨日常事务的公局,相当于现在机关的办公室。
有文学房。为一般寨民学习、接受教育的地方。每五天讲课一次,课本是被称为《指南针》的小册子。有武备房。掌管购买兵器、习武操练及山寨警备诸事。为了在必要的时候使男女老幼都成为山寨的保卫力量,张积中以军队编制组织寨民,教给他们打仗、行军的本领。
还有 医药局,负责给山寨及周边百姓送医送药。张积中还在周边市镇设立义舍,置义米、义肉,使过路者量腹取食,就是吃饭不要钱。咸丰十一年(1861年),捻军进人长清、肥城县境,乡民纷纷人山避乱,张积中在山下设汤,山上设粥,使逃难百姓都得到饮食。
张积中还很重视和清廷地方官员经营关系,很多当官的都成了他的追随者。譬如济南知府吴载勋,在山东为宦多年,政绩突出,在政界交游甚广,影响颇大。他推崇张积中,并到处游说,致使许多官宦人士拜张积中为师。他还多次到山寨巡游,卸济南府任后,便移室黄崖,成为山寨领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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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积中的黄崖寨搞的就像东汉末年的太平道一样,张积中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张角呢?南方造反的洪秀全,不也是个读书人吗?谁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啊?在那样一个动荡时代,张积中确实有啸聚造反的嫌疑。
怎么办?剿灭!
同治五年十月六日(1866年11月12日),天刚蒙蒙亮,晚清名臣、山东巡抚阎敬铭亲督马步兵勇12000人攻人了黄崖寨。寨民没有一个投降的,被杀死2000多人,坠崖落沟者无数。
张积中仰望苍天,长叹三声,与其子张绍陵举火点燃了居室,自焚于内。
张积中当时并未造反,只是他的神秘主义做派引起了朝廷的猜疑。打下山寨的阎敬铭也没有找到任何涉嫌造反的证据,或许张积中就是想建设一块儒家理想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