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文学家王禹偁的名篇:《唐河店妪传》预言了宋朝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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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繁荣的大宋,一桩足以与优雅宋词争辉的文学成就,正是散文。
两宋三百年间,宋朝的散文创作,堪称“井喷式发展”,相关名家一抓一把,百花齐放的散文作品,彻底甩掉唐代散文的虚华文风,这些经典妙文或厚重朴实,或趣味横生,或意境深远,从此为后世传颂百年,甚至深深影响了明清文言文风格。不夸张说,散文,就是大宋王朝超越历史的文化贡献。
而在这些“超越历史”的宋代散文名篇里,倘要找一篇“集趣味与犀利于一身”的妙文,却要首推这篇相对低调的文章:宋初文学家王禹偁的名篇——《唐河店妪传》。
一:北宋大妈的彪悍故事
王禹偁,字元之,山东省巨野县人,这位出身贫寒的山东大汉,不但有满腹惊艳的文学才华,更有嬉笑怒骂的犀利风格,自从在宋太宗年间进入北宋官场上,就以擅长讽谏著称。他的多篇进谏文章,不但戳中宋太宗要害,也给自己悲惨遭祸,一生里不是被贬官,就是在贬官的路上,直到四十八年病故于蕲州任上。但就是这些“惹祸”文章,却开创北宋散文简雅古淡的新风,令后世文学家推崇不已。
而《唐河店妪传》一文,就是其中的代表作。
《唐河店妪传》,以白话的说法,就是“唐河店一位老大妈的故事”。全文仅551字,开头的186字,就是这位老大妈的彪悍事迹:智杀辽兵。
以文中所载,北宋端拱年间,一位老大妈在宋辽交界的唐河地区开店,有天却突遇一辽兵上门。老大妈临危不乱,先假装招待辽兵,却故作年老体衰状,先招呼那辽兵上前提水,然后趁那渴急了的辽兵弯腰打水时,却突然背后用力一堆,把这凶残辽兵推进井里淹死,再果断骑上辽兵的战马,飞跑到当地衙门报功。所谓“妪自后推虏堕井,跨马诣郡。马之介甲具焉,鞍之后复悬一彘首。”寥寥几笔,就真实还原事发现场,生动勾勒有勇有谋的北宋大妈形象,不愧北宋散文大家的笔力。
当然,对于看惯了大宋挨揍往事的后世读者来说,这段酣畅淋漓的记录,也“给力”得叫人难以置信:连大宋老大妈都如此彪悍,那为何到了战场上,大宋还常打败仗呢?没错,王禹偁也是这么想。他写这篇文,也不是为了描绘一场“抗辽神剧”,他要的,也是反思这个问题——宋朝大妈都这么猛,宋军咋这么怂?
于是,在《唐河店妪传》后面的365字里,王禹偁就以其犀利笔墨,把这背后问题剖析得淋漓尽致:大宋打不了胜仗,是因为老百姓不给力吗?当然不是!每当辽兵入侵时,像唐河店老大妈这样彪悍的边民,那是大有人在,场面几乎是“闻虏之至,或父母辔马,妻子取弓矢,至有不俟甲胃而进者。”那真是打契丹不用动员。可就是这些忠勇边民组成的部队,在宋军里却是“二等公民”,装备待遇都比禁军差得多,“所赐介胄鞍马,皆脆弱赢瘠”,又怎么能打得了恶仗?
在王禹偁看来,大宋的积弱,不是不重视国防,却恰是因为钱花的不是地方。高待遇的禁军,打仗却不给力,忠勇的部队,却还装备都粗陋。如果大宋能够“花对钱”,那么“如是得边兵一万,可敌客军五万矣”——打造如此虎狼之师,大宋还会怕谁?所以”因一妪之勇,总录边事,贻于有位者云。”写下这位彪悍的大妈,就是写下对大宋国防的忧思,只盼朝中的当权者看后,能够从此长点心。
以这通篇的精炼叙述,短小生动的情节记录,还有这犀利的点评。一生坎坷的王禹偁,不负北宋散文大家之名。
但放在北宋历史上,这篇堪称经典的散文,却更像一篇神预言,未来北宋国防的毛病,几乎全被一一戳中。
二:对大宋国运的“神预言”
在《唐河店妪传》里,王禹偁以其精炼笔法,把当时大宋国防的毛病一一吊打。但这篇享誉天下的妙文,纵是换来好评无数,却扔换不来当权者猛醒——跟接下来北宋国防的问题比起来,《唐河店妪传》里说的毛病,那都不算病。
比如发展到宋仁宗年间时,北宋的边防部队,哪里是“钱花的不是地方”?简直成了瞎扔钱。如果说王禹偁身处的宋辽战争期间,大宋的边防军,还是为了抗辽而建。那么到了《澶渊之盟》签订后,宋朝招兵建军,却又成了一种“买单”,每当地方发生民乱或是饥荒时,北宋王朝就大规模“扩编”军队,吸引地方饥民从军。多招一个兵,当然就多砸一份钱。
如此“砸”法,规模也就滚雪球般膨胀。王禹偁奋笔疾书的年月里,宋朝的军队数量,最多不过六十六万。发展到七十多年后的宋仁宗年间,宋朝军队人数竟突破了一百二十五万,每年的军费高达4800万钱,占国家财政收入的六分之五。这么多钱,当然也要苦农民买单,于是越民乱越招兵,越招兵越民乱,北宋中期的“冗兵”问题,活活消耗国家元气。
那招了那么多兵,军队战斗力又如何?既然是撒网扩招,兵员素质原本就不能保障。王禹偁的文章里,宋初的军队良莠不齐,但好歹是战场上练出来的,而到了北宋中期,地处北宋边防要冲的陕西地区,其边防军就是“匠工书画机巧百端名目”,也就是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领一份军饷。而且这些人“游嬉于闹市间——衣服举措不类军兵”。大宋的边防,就靠这些人在镇守。
如此素质,上了战场上,情况当然可以想。以大文豪苏辙的话说,西夏人每当听到宋朝禁军来打,那都是“皆举手庆贺”。弱鸡的战斗力,堪称“美名远扬”。
但即使这样,比起北宋末年的军队来,宋仁宗年间的军队,还算是“良心”。虽说战力不佳,但当时的宋军,至少血性还在。宋夏几次经典大战,无论是胜是败,都常见宋军血战到底。
但这毛病发展到宋徽宗在位时的北宋末年,却又是另一番情景,面对凶悍南下的金军,那些享受着高待遇的汴京城禁军们,出征时连马都不会骑,上了马就吓得哆嗦。黄河边上金军一顿擂鼓,宋军就吓得四散逃跑,几百金军就追着几千宋军狠打。后来的靖康之耻,原因五花八门,没争议的却是这条——“富宋”的钱,尽拿来养废物兵了。
相反比起军队的废柴来,两宋山河破碎的年代里,北方的百姓们却坚持着不屈不挠的战斗,北方各地的“弓箭社”等义军打起,数十年如一日浴血奋战,这才给风雨飘摇的南宋,换来了宝贵的立国时间。大英雄岳飞呼啸北伐时,北方义军们更纷纷响应,高举着“岳”字大旗战斗到底。比起那个时代里,那些拿“议和”当功劳,为“议和”不惜冤杀忠良的“精英”们,这些如“唐河店妪”般忠勇的百姓,才是值得纪念的英雄。
一篇《唐河店妪传》,初读忍俊不禁,细品却深深唏嘘。忘战必危的道理,糟蹋国防的代价,千年之后,依然生动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