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亭山神梓华和陵阳土主张果,两位神祗都与南方和宋朝有关系么?
宣城历史上有两位地方神,一是敬亭山神梓华,二是陵阳土主张果。据地方志记载,梓华神信仰形成于南朝宋文帝元嘉二年,张果信仰形成于南宋“建炎二十三年”,实际上是绍兴二十三年。两位神祗都与南方和宋朝有关。
南方五行属火,宋朝为木象,乃木生火,《宋史》亦曰“宋,火德也”,南方和宋朝的结合亦即木火之象,而两位神祗也是木火性质。如“梓”为木,“华”据《说文》之解释,“华,榮也,从艸”,榮下木上火,艸也是木,是典型的木火之象。(张)“果”是上日下木,也是木火之象。两位神祗的形成年代也与木火有关。如宋文帝之“文”是文明、文章之义,乃木火通明之象,《三命指迷赋》云“文章明敏兮,定须火盛”。元嘉二年是火数,《易经》曰“地二生火”。南宋之建“炎”显属火象,建炎是赵构的年号,“构”为木,乃木生火。以上表明梓华和张果信仰的五行实质是火。火生土,“宣城”字中有日有土,“陵阳”也有日有土,日即火,故以属火的梓华和张果为地方神。这说明宣城民间信仰中存在一种南宋倾向。
这一倾向集中表现在南宋的第二任皇帝、宋太祖七世孙宋孝宗的封地在宁国,治在宣城。二和七皆是火数,《易经》曰“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宋史•孝宗本纪》曰:孝宗“以建炎元年十月戊寅生于秀州青杉闸之官舍,红光满室,如日正中”,表明宋孝宗是火德。火由木生,宋周密《齐东野语》曰:“淳熙中,孝宗及皇太子朝上皇于德寿宫,置酒赋诗为乐,从臣皆和,周益公云一丁扶火德,三合巩皇基,盖宋高宗生于大观丁亥,孝宗生于建炎丁未,光宗生于绍兴丁卯故也,阴阳家以亥卯未为三合一时,用事可谓切当。”亥卯未三合木局生火,表明宋孝宗与梓华、张果同一神性。
梓华神和张果神的形成时间比较特殊,都与宋孝宗有一定的关系。宋孝宗出生于建炎元年即丁未年,隆兴元年即癸未年即位,两年都是未土之年。而梓华神形成于南朝宋元嘉二年,是为乙丑年。丑与未相冲起土,命理上认为土需松动,不冲不发,因此有丑未喜冲之说。如《子平真诠评注》曰:“辰戌丑未,最喜刑冲”,“四库喜冲,不为不足”,“子午卯酉之类,二者相仇,乃冲克之冲,而四墓土自为冲,乃冲动之冲,非冲克之冲也。”通过相冲起土而成为土主,这是梓华和宋孝宗成为宣城民间信仰的内在理路。
张果信仰据《宣城县志》记载形成于宋建炎年间,但实际上应是绍兴二十三年。光绪《宣城县志》曰:“陵阳土地庙相传宋建炎间知府张果夜梦神告曰我陵阳土地也,明日午有大水漂没城郭……遂抱民籍入水死。”又曰:“张公标纸庙在城北五里,宋建炎间知府张果梦神语城将陷没,果抱籍入水死。”又曰“南宋建炎二十三年大水,城几没,知州事张果抱民籍赴水死之。绍兴二年正月开元寺铁佛像坐高丈余,自动迭前迭却,若伛而就人者数,占曰火气盛,金失其性而为变怪也,未及火燔民居几半,是年天雨钱。……(绍兴)二十三年大水,其流泛滥,溢至太平州。”这里明确交代张果死于“建炎间”、“建炎二十三年”宣城大水,但后面又提到了“(绍兴)二十三年大水”。查建炎仅有四年,没有二十三年,而且建炎元年到四年之间宣城并无水灾。
清朝宣城知县李文敏对张果的死亡时间也提出质疑,他说:“宋史高宗在位三十六年,建炎三年改元绍兴,此云建炎二十三年当是绍兴二十一年。” 嘉庆《宁国府志》曰:“张公标纸庙在府城北五里,宋绍兴二十三年知州事张果梦神语城将陷没,果抱籍入水死。”综合上述说法,张果应死于绍兴二十三年大水。但宣城县志为何屡书“建炎间”、“建炎二十三年”呢?我认为这是南宋以来宣城地方精英有意为之,旨在将张果、梓华和宋孝宗整合到一起,以达到攀龙附会之目的。
试从以下方面分析:
一、“建炎”属火,“二”是火数,“三”是木数,为木生火,而“十”是土数,其意义是木火生土为地主,符合张果的木火神性和殁水为宣城土主之特点。
二、“绍兴二十三年”是癸酉年。据《宋史•孝宗本纪》记载,孝宗于绍兴“三十年二月癸酉,立为皇子,更名玮。甲戌,诏下。丙子,制授宁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进封建王。制出,中外大悦。”这里交代了癸酉是孝宗立为皇子的日子,三天后就被封为宁国军节度使。宋高宗没有直系继承人,孝宗是过继的,因此这个日子对宣城和整个国家而言无疑是件大事,如《宋史》所言“制出,中外大悦”。宣城地方上认为这个日子值得纪念,于是巧妙地将癸酉安排到年上,以“绍兴二十三年(癸酉年)”张果殁为土主之年作为纪念,但不直书“绍兴”,而以“建炎”代之,暗示了宋孝宗出生于建炎元年。这样“建炎二十三年”将张果与宋孝宗整合到了一起。
三、上述梓华之“梓”左木右辛,辛禄在酉,即八月,故曰“祀广惠王(梓华)之神,岁用八月朔日”。绍兴二十三年是癸酉年,即辛金建禄之位,癸酉纳音也是金,而且癸酉即酉金生癸水生木,是为“梓”的象征。这样就把梓华神也整合了进来。
因此,“建炎二十三年”之书法把张果的神性(木火)、宋孝宗的神性(木火)、宋孝宗出生的年代(建炎元年)、张果信仰的形成年代(绍兴二十三年)、宋孝宗的册封日子(癸酉)、梓华神的本体(辛酉)等紧密结合了起来。宋孝宗是国君,张果是县吏,宋孝宗名赵昚,张果名字含日,先有梓华,后有张果,其次孝宗,三者都依次成为宣城的土主,民俗谓“先花(华)后果”,“瓜(华)熟蒂(帝)落”,“花(华)开(张)蒂(帝)落”,与这里三个人的意象比较相似,而“建炎二十三年”的说法将他们三个整合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