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八十大寿时,凤姐为何要把得罪尤氏的两个婆子关在马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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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八十大寿,不光阖府欢庆,连朝廷官方都送礼祝贺。期间按照惯例,庙里念经,“舍钱舍米,周贫济老”,按理说应该不动刑罚。但是王熙凤去把得罪尤氏的两个婆子捆起来关在马圈里。她的做法对吗?
邢夫人是王熙凤的婆婆。虽然她不负责管理家务,但怎么说也是长辈,而且按照古代家族伦理,她要算是凤姐的领导。那么,由邢夫人指出凤姐的错误,责令她改正,这不是职分所系吗?为什么会在回目中说她是“嫌隙人有心生嫌隙”?又为什么贾母也说她是“素日没好气,不敢发作”、“明是当着众人给凤儿没脸罢了”,明言邢夫人无理取闹。
难道贾母偏心,竟然不分是非?这可不像老太太的为人。而且总不能作者也偏心,对凤姐的错误视而不见,却对指出错误的邢夫人以“嫌隙人”批判吗?
别跟我说凤姐没错、错的是周瑞家的。的确,凤姐本来安排“记上两个人的名字,等过了这几日,捆了送到那府里凭大嫂子开发”,她知道在贾母寿期内不动刑罚,所以安排了“秋后算账”。而周瑞家的因为与两个婆子不睦,公报私仇,“传人立刻捆起这两个婆子来,交到马圈里派人看守”。
凤姐是让“过了这几日”再捆人送过去,周瑞家的却“立刻”捆起来,过几日再送去。这样一来,两个婆子不免要遭受“几日”的被捆,周瑞家的就报了素日的“不睦”了。但也是这样一来,就变成了贾母寿期内擅动刑罚,是违规之举。猪队友啊,周瑞家的就是典型的猪队友。
可是邢夫人批评王熙凤还是没错的,因为周瑞家的是王熙凤的手下。正如坠儿偷东西,“袭人和你们(麝月等)也不好看”,或者迎春奶母聚赌,“别人都好好的,偏咱们(邢夫人和迎春)的人做出这事来,什么意思”,主仆是荣辱与共的。
周瑞家的处置不当,仍可以追责于王熙凤。所以不管是邢夫人也好,王夫人也好,责备王熙凤在“老太太好日子”“折磨起老人家来了”,都是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理正词直的。王熙凤在吩咐周瑞家的时,没有明确强调“过了这几日”,以至于周瑞家的钻了空子;或者说王熙凤把这样敏感的事情,交给不那么精明的周瑞家的去办理,都是王熙凤的疏漏。
既然是王熙凤有错,邢夫人又没有破口大骂,甚至是“陪笑”跟她“讨情”,又怎么会被称为“嫌隙人有心生嫌隙”?邢夫人错在哪里?
这个问题,可以参考王夫人对绣春囊的处置。且不说王夫人误会绣春囊是王熙凤遗失的,只说作为管家人的王熙凤,对大观园出现这样的色情用品,怎么也难辞“管理不严”的责任。所以王夫人大怒而来,并不完全是冤枉。
但是,王夫人再大怒,也是喝命一声“平儿出去”,把所有人都摒退,只留下姑侄二人说悄悄话。再骂“性命脸面要也不要”,再训斥“不长进下流种子”,再抱怨“把我气了个死”,也是姑侄俩人自己的事。而王熙凤辩解“不但我没这事,就连平儿我也可以下保的”,也是姑侄二人私下交流,没有别人知道。
别人不知道,就替王熙凤、也替王夫人自己保全了颜面。而作为管家人,犯了错私下处理,在众人面前不损尊严,对以后的开展工作就没有妨碍。
反观邢夫人,当着众人,又是“陪笑”向王熙凤求情:婆婆这样屈身下礼,你敢不遵从吗?然而邢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可也不知犯了什么罪”,言下之意,这婆子可能根本没有罪,有也不是大罪;“老太太好日子”,直言王熙凤处置不当,不该捆老婆子;“不看我的脸”,暗指王熙凤不给自己面子;“看老太太,竟放了他们罢”,不放她们,就是不给贾母面子——根本的,捆打老婆子,就是不给贾母面子!就是诅咒贾母!
这样的话,放在公众场合,“当着许多人”说出来,又是说完就走,根本不给凤姐分辩解释的机会。邢夫人哪里是给老婆子求情?就是当众宣布王熙凤的罪状来了!
如果邢夫人稍微少一点恶毒,她把王熙凤叫到背人处,悄悄跟她说:“老太太的好日子,你怎么捆打老婆子、折磨老人家?还不快命人去放了?”王熙凤势必有解释的言语,而且也能妥善处置——马上命两个老婆子给尤氏赔礼,尤氏得了面子,也一定会释放他们;或者先松梆,过了“这几日”再追究,并不冲撞贾母的“好日子”。这样简单的事,这样老练的王熙凤,难道还处理不好吗?
邢夫人不是怕王熙凤处理不好。她也知道凤姐一定能处理好。但是凤姐处理得好不好,与她何干?正如贾母所说:“这是太太素日没好气,不敢发作,所以今儿拿着这个作法子,明是当着众人给凤儿没脸罢”,邢夫人就是在嫉妒与怨恨之下,不敢对贾母发作,所以拿王熙凤出气,当替罪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