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争小故事(3)——谎言中的胜利(下)
本社全新系列,通过在亲历者的回忆,感受战争残酷与冷暖。
全篇约7000字,为方便阅读分为两部分。
大战争小故事(3)——谎言中的胜利(上)
来自埃里希海勒(Erich Heller)的回忆:
(诺曼底战役期间,埃里希海勒已经调到了SS第2“帝国”装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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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9月1日,我与一群散兵一起来到伊尔松(Hirson,位于法国与比利时边境,距离亚琛约350公里)郊外约10公里的巴黎街(Rue de Paris)。我们整晚都在行军,这是SS第2“帝国”装甲师最后的残部。经过佩西(Percy)的战斗,整个炮兵团和整个高射炮营都损失了,再经过逃离法莱斯(Falaise)之后,我师已经不剩多少人了。加入我们的散兵有一些是来自伞兵部队的,另有一些来自SS第2装甲师的装甲掷弹兵和一辆来自装甲教导师的IV号坦克。我还设法让一辆因缺乏燃料而被遗弃的黑豹坦克再次开动起来。
4时00分左右,三级小队副彼得库赞(Peter Cousin)提议,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应该躲到掩体里去,因为敌军的战斗轰炸机很快就会出现并攻击我们。在一个十字路口,我命令黑豹坦克的士官车长在离十字路口约100米的地方建立阵地,并确保路口的安全。我向他指明我们其余人会在什么地方,我指了指地图上向东约3公里处通往伊尔松公路左侧的一个农庄。此外,我还留下两个装甲掷弹兵作为信使。我们搭乘IV号坦克沿着通往农庄的小路前行,避开了能观察到公路的视线范围(我们被一大片树林所遮蔽,所以无法从空中被观察到)。在我允许士兵们休息之前,我们检查了物资情况。所剩的燃料几乎不够发动车辆,但IV号坦克还有两枚反坦克炮和一些高爆弹,而且我们有充足的口粮,这样就只剩下筹集燃料了。库赞乘坐一辆缴获的吉普车和一名驾驶员一起进入了伊尔松。几小时后,他回来报告说,伊尔松一升燃料也没有,到处也不见德国士兵存在。
当我们开始听到不远处传来战斗轰炸机的炮声时,我让炮组组长和坦克车长到我这边来。攻击持续了几分钟,然后我们看到一缕烟雾从黑豹坦克所在的方向飘来。一小时后,一名装甲掷弹兵把驾驶员带了过来。他被烧伤了,他的脸被火药烧得发黑,手上也都是血。我帮他包扎了伤口,给他喝了些白兰地,然后他像死人一样沉沉睡去。但在入睡前,他报告说,车组其他乘员都已被杀,他是唯一逃出来的人。一架战斗轰炸机避开太阳奇袭了他们。他只受了轻伤就逃了出来,可谓是一个奇迹。
我们这个群的领导们 *** 在一起,关于我们接下去应该怎么做的问题,我向他们征询了意见。他们一致认为:破坏IV号坦克和火炮,然后步行出动。突然,一个装甲掷弹兵出现了,他是在通往农庄的小路上放哨的人之一。他报告说,美军的半履带车和吉普车出现在公路的拐角处,正朝我们的方向驶来。我命令大家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然后和库赞一起去核实报告的准确性。18时00分左右,美军的大队人马沿路从我们边上经过,距离仅200米远。
现在我们就巴望着快点离开。我们自毁了大型武器,并把所有的轻武器均分给群成员,包括:步枪、手枪、机枪和少许手榴弹。我们往干粮袋里装满口粮,还在水壶里装满了水。夜幕降临时,为行动所做的准备全都妥当了。下午的时候,受伤的黑豹坦克驾驶员已经被提前送走,一同离开的另一名驾驶员受命去找红十字救护站。后来,当我们回到“帝国”师时,我才得知驾驶员撑过来了,他还协助大家撤离医院阵地。
入夜后,我们顺利地离开了农庄。我们始终保持处于树木和树篱的掩护下,与主干道平行。我们走了3公里后,又穿过一条直通北方的公路。此后,巨大的噪声让我们注意到前方几百米处有情况发生。原来是一长列美军车辆停在路边休息。他们似乎觉得很安全——他们开着收音机,灯光也一览无遗——很快,热食的气味就飘进了我们的鼻孔里。我命令大家保持绝对安静,我们就只是坐在那里。22时左右,他们离开了,于是在树木和树篱的掩护下,我们继续踏上了行程(事实证明,我手上的该地区地图非常精确)。
第二天4时左右,我们注意到有一栋透着光的房子。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近。卫兵似乎睡着了。我们安全脱身后,朝着低沉的说话声走去。那是德语说话声!我命令士兵们放下武器,进入一间点着蜡烛的房间。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巨大的骚动声——那是卫兵们注意到了我其余的小伙子们。房间里有个人站了起来,他是一名一级突击队中队长。在我做报告的时候,一名一级突击队大队长进来了。事后回想,我现在可以肯定他是奥托魏丁格尔(Otto Weidinger,“帝国”师SS第4“元首”装甲掷弹兵团团长;他当时的军衔应为二级突击队大队长)。我解释了情况,并请求下达命令。他建议我自行判断。因此,我告诉他,我打算带着我的小伙子们毫无损失地越过马斯河(River Maas),平安地回到德国!
“帝国”师“元首”团团长奥托魏丁格尔。他于1944年4月21日获得骑士铁十字勋章、1944年12月27日获得橡叶饰、1945年5月6日获得双剑饰。
我们的群出发了,我们在荒芜的树林和树篱中前行,没有与敌军发生任何接触。11时左右,我们来到了一个德军的防御阵地,一名卫兵把我们带进了一座城堡,那里有第116装甲师的参谋部。我迅速向高级参谋说明了当前阵地的情况,他可能是一名上校,他通过 *** 向隔壁房间的师长做了报告。我向上校解释说,他们的阵地很不安全。就在这时,一名卫兵出现,报告说在该地区发现了美军坦克。我敬了个礼,并迅速召集我的士兵们,而我忠实的三级小队副库赞已经把他们安排到了各自的小组。不到两分钟,我们又踏上了穿越树林的路。师部的参谋车辆疾驰而过,向东逃去。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停下来休息,并吃了些东西,这两样都是我们当下所急需的。
临近傍晚时分,我们再次出发,接近埃珀-索瓦日(Eppe-Sauvage)时,我们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经查,我们发现一辆满载口粮的卡车被遗弃在路上。此时天已经黑了,于是我们装满补给,开始向马斯河行进。
夜晚,我们让自己“机动化”起来。为了帮助我们更快地行进,我们从当地的农场征用了一些自行车、一辆可以装载所有背包的推车和一匹马。第二天,我们不得不躺在一片树林里,因为按地图所示,已经不再有林区了,而我又不准备大白天地在空地上行军。由于美军部队和战斗轰炸机无处不在,所以在夜间对村庄也要避而远之。
黎明时分,我们到达了马斯河。我和另外两个人都是游泳高手,所以一起对河道进行了勘察。河岸是碎石路,而河道本身约有100米宽。水流温和,我们还在对岸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落脚点,那里似乎是牛群到河边喝水的地方。之后我们就游了回去。
库赞组织大家一起过河,还找到了一艘平底船。游泳好的人自己游过河,其余人则坐平底船渡河。天已经亮了,所以当我们抵达对岸时,就直接进入了树林。我们在那里吃了饭,并睡了一觉。
第二天,我们在白天穿越树林。从公路的方向,我们可以听到部队行军时发出的惯有的声音。我们的自行车、马和推车都留在了马斯河的另一边,所以现在我们又开始步行了。1944年9月8日,我们接近特镇(Theux)时,发现了一个废弃的补给站。那里还剩了些东西,所以我们补充了一下物资。此外,我们远远地避开了距离亚琛30公里的韦尔维耶(Verviers)。第二天,我们从埃尔泽(Erezee)前方的林区出来向南走,经过弗朗科尔尚(Francorchamps)的南部。
期间的一次经历让我难以忘怀。在没有敌军部队的埃尔泽(虽然我得知有一些敌军的侦察部队经过那里),我和一个比利时家庭在他们的阳台上喝咖啡。临近傍晚,我们一反常态,直接穿过了这座小镇。自然,我们非常谨慎,并随时准备开火。在小镇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大房子,有位老妇人站在门口。我问她会不会说德语,她说会。她告诉我,美军部队早些时候曾经过这里,而德军部队已经有几天没看到过了。他们给我送来了咖啡,我的士兵们则在花园里扎营,他们都是参加过东线战斗的经验丰富的老兵。一切就像和平时期一样。男主人问我是否仍然相信第三帝国会取得胜利,我当然只能说是的。但其实我不再相信了,因为敌军的数量优势太大了。
第二天,我们遇到了一个国民掷弹兵师(译者注:此时应该还叫掷弹兵师。)的散兵。这些老兄都上了点年纪,没什么战斗经验。当我们同意带他们一起走时,他们都喜极而泣。然后,我们继续前进,来到德国边境附近的林务员的住所。最后在1944年9月11日,我们到达了洛斯海姆(Losheim)附近的德国边境。
海勒和战友们终于逃回了德国边境的洛斯海姆,但是敌人也离祖国愈来愈近了。
美军没有再追击,我们只看到了一些敌军的侦察部队,但他们一直在我们的火炮射程范围之外。这里没有炮火,没有战斗轰炸机,也没有坦克——敌军显然对这个地区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不会派出他们的重型武器。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我找到了镇长和牧师,为我的士兵们安排住处。库赞被派往后方报告。但他会找到谁报告,我的上级现在是谁,我都不知道,因为我们已经有14天完全失联了。
把将近50个人活着带回来给了我极大的个人满足感。回想起来,我认为这是我在整场战争中取得的更大成就。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主要都归功于士官和士兵们,他们在行程中的表现使我的任务变得容易不少,还让我们所有人都再次赢得了自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