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6. Z的挽歌：马来海战（四）
作者：Young（原用笔名：
化学竞赛一把手）
。
接上期（第1243篇）
正当元山空向Z舰队发起猛烈攻势的同时，下一波次的进攻也已悄然而至，由高桥胜作大尉（海兵62期）指挥的美幌空8中队8架96陆攻于1220发现了正在遭受攻击的Z舰队，高桥随即发令“全军突击！”。
1226，攻击队排开阵型进入攻击航路。7机向反击左舷杀去，另1机则自舰首前方通过后迂回至右舷夹击。1227～1229，全队鱼雷齐射。但中队长高桥机因装置故障，未能成功投下鱼雷，1232高桥机掉头后再次尝试攻击，仍然未能成功。剩余7枚91式改1鱼雷扑向反击。反击舰长坦南特立即操舵向左急转，与鱼雷相向而行，从鱼雷间隙中成功穿过，鱼雷无一命中。
图58：美幌空8中队长高桥胜作大尉
图59：美幌空8中队飞行员名单
图60：高桥中队雷击行动详图
但这轮空袭日军仍然声称看到4个水柱，队长高桥机中弹4发， 82小队1号机中弹1发，3号机中弹2发但均无大碍。高桥机虽未成功雷击，但自反击上空掠过时还是以机枪扫射其上层建筑，耗弹20发，具体效果不明。
尽管再次遭到攻击，但未受过多命中的反击已经基本控制住了甲板的火势，全舰已无大碍。不幸的是，威尔士亲王遭受的严重损害在反击舰上也清可见，坦南特不断发电询问利奇，但威尔士亲王仍保持无线电静默。直至1240，威尔土亲王终于升起旗语“失去控制”。反击即右转尝试靠近她并减速至20节试图为她提供帮助。
与此同时，由于日军各部已经发动多轮攻击，为确认攻击效果，美幌空派出1架由山田猛夫飞曹长指挥的接触机96陆攻自土龙木升空，于1220发进飞往交战海域。另外，新加坡方面的航空司令部于1249收到了20分钟前坦南特发出的求救信号。1255，驻森巴望航空站的澳大利亚453战斗中队接到出动命令, 11架水牛战斗机陆续升空向电报中声称的“关丹以东60英里”处的Z舰队展开搜索飞行。
图61：
美幌空接触
机机组
威尔士亲王号上，利奇正指挥损管挽救这艘庞大的战舰。通过反向注水，一度倾斜达19度的舰体已回正了5～9度，但舰体进水问题仍未能彻底解决。除此之外，迟迟未能恢复的电力使得大部分防空炮和雷达不能使用，一旦敌机再度来袭，她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但所有人的担心最终成了现实，正当威尔士亲王自救初有成效之际，新一波日军攻击已经到来了…….
图62：威尔士亲王装备的40mm砰砰炮
图63：威尔士亲王装备的砰砰炮射击指挥装置
图64：威尔士亲王装备的40mm博福斯高炮
1238，攻击队就已抵达Z舰队推定位置偏西处并目击了一架“水侦”——其正是反击早先放出的海象水上飞机。 1248，由宫内七三少佐（海兵56期）指挥的26架1式陆攻抵达战场，投入战斗。鹿屋空的攻击队全部换装了更新式的1式陆攻。而鱼雷方面，最新式的91式改2鱼雷更是在马来海战中首次亮相。相较于91式改1鱼雷，全新的改2拥有更大的 *** 装药量、更薄的储气罐和防侧倾稳定仪。
图65：91式航空鱼雷内部系统
因此，这将是当天攻击能力最为强悍的一次攻击，各中队的队长于1248下令“全军突击！”。
图66：1式陆攻雷击瞄准装置
图67：1式陆攻航空鱼雷悬挂法
1250，反击在右舷3英里之外发现“大约8架飞机”，随即开火。坦南特同时下令右转，与威尔士亲王拉开距离，展开防空阵型。反击声称第1波敌机在3英里处分为2组，右组即锅田美吉大尉（海兵60期相当）麾下1中队的5架陆攻率先进攻。1250，该组在2500码左右投下鱼雷，目标为反击右舷。不过坦南特迅速操舵继续大角度右转，避开了所有鱼雷。但让坦南特没有料到的是，左组即东森隆大尉（海兵65期）亲率的2中队6架陆攻看似径直飞向威尔士亲王，但飞至威尔土亲王右前时机队突然左转扑向反击左舷。这支迂回进攻的机队使得反击已来不及规避，在2000码左右投下的鱼雷成功在左舷中部取得1发命中。但万幸的是，这枚鱼雷并未造成较大损害，中雷后的反击仍有能保持25节左右航速高速机动。
图68：鹿屋空第1波雷击英方行动要图
但与此同时， 威尔士亲王就不那么幸运了。由于操舵和电力均未恢复，威尔士亲王面对敌人时几无还手之力。而对付瘫在海面的她，日军也仅于1250以6机前去补刀，包括锅田美吉大尉亲率的1中队4架陆攻和东森隆大尉2中队的2架陆攻。他们在1253成功取得了2次命中，1分半后的1255他们再次取得了2次命中。4次命中均位于右舷，这反而使此前左舷中雷的她基本回正至3度。但她还是损失惨重，前2次命中位于舰桥前方挡浪板附近，这尚无大碍，但后2次命中中，1枚位于B炮塔附近，另1枚再次命中Y炮塔——这使得右舷外侧螺旋桨停转，航速下降至仅仅8节。
图69：鹿屋空1中队飞行员名单
图70：鹿屋空2中队飞行员名单
日军声称对威尔士亲王取得4～5次命中，实际正是4次，但英军也声称击落1架日机这可能是1中队2小队2号机。但该机实际并未被击落，而是受到重创，机上的副搭乘员铃木信一二整曹重伤。
但鹿屋空的雷击还未结束，前述攻击共17架次，而最后赶到战场的则为壹岐春纪大尉（海兵62期）的3中队9架陆攻。他们原本准备进攻威尔士亲王，但确认其遭受命中的水柱后，壹岐决定更换攻击目标。于是机队向左急转，最终兵分三路迂回夹击了仍在高速机动的反击。
图71：鹿屋空3中队长壹岐春记大尉
图72：鹿屋空3中队2小队长畔元一郎中尉
图73：鹿屋空3中队飞行员名单
对于这次攻击，壹岐春记大尉于晚年回忆：
（壹岐中队）采用单纵阵，9架飞机“嗖”地飞过去。首先看到敌舰队的时候，有3艘驱逐舰，然后是威尔士亲王号，再后面2500米左右是反击号，只是在慢慢地移动。看到1中队、2中队朝着那个靠近。一看就知道敌人在不停地射击。真是厉害的防空炮火。然后弹片不断地掉下来，落水时的水雾很厉害。我没见过（这样的防空炮火）。当时我位于云下300～400米的位置，一会儿被云遮住，一会儿又出来贴着云。一看，1中队的雷击命中的水柱，在威尔士亲王号的舰桥后面“砰！”就冲上去了。那是很大的水柱。这种水柱，我看过日俄战争时日本海海战的油画。从舰桥往上看，和那幅油画是一样的。这是我有生以来之一次看到实物。“哇，好厉害，命中了！”（1、2中队）又立刻击中了威尔士亲王号的舰尾。心想：“这又中了啊，威尔士亲王舰就算了，我们打2号舰就行了。”于是向2号舰飞去。面对南下的敌人，她（反击）试图缓慢地向东北方向规避。我本来打算从反击的右舷进入，但是反击突然向右（东北方向）转了（笑）。结果我的前方变成了左舷。我从左舷走是因为我是突然转过来的，跟在后面的我所在的2小队和3小队为了应对反击的突然右转、获得射角，便进一步绕到右舷，从与我相反的右舷进行了雷击。没想到变成了1小队和2、3小队夹击的形式。雷击需要在距离敌舰1000米左右时调整姿势，也就是“采取能够发射的姿势”。从10英里左右开始形成一棒（单纵阵），大约在1000米左右必须形成雷击队形。为此，大约从10英里开始“嗖”地降低高度。一边观察对方，一边让自己的飞机与之匹配。有时也会采取单机随机应变的方式，这是我一直在训练的 *** 。（我）实际雷击的高度大概在30m左右。比较高。开战前虽然训练了10m，但从心理上来说，还是以前训练的30~50m比较容易。那是为了应付夏威夷的低高度雷击而在10米高度训练的。从操纵的 *** 上来说，是自己一边操纵，一边拼命观察反击的运动。因此雷击的射角从舰首开始15～90度是更好的（目标当然是舷侧）。因此，（我）将自己的飞机带到距离敌舰800～1000米的位置。把它带到那样的地方，才是雷击的做法。 *** 纵着飞机，尽量到达那个位置。距离是目测的，因为没有测距仪。矢萩飞曹长（矢萩友二，壹岐机主侦察员）把距离和高度分别称为“1500，50”、“1200，40”。我一边听一边参考。我自己的呢，大概距离800m、高度30m左右。一式陆攻的驾驶位上有按钮，我按下按钮发射鱼雷。一旦掉下去，就全速后退。因为反击不断地向我开枪，真是太厉害了。我一边用机关枪扫射敌人的甲板，一边向左侧转弯。
图74：鹿屋空雷击行动详图
壹岐中队最终成功取得了3次命中。首发命中位于左舷，后果严重——反击的轮机彻底卡死，失去控制，航速再次下降，已低至20节。几乎同时，又有2发鱼雷分别命中左、右舷，位置在舰桥附近。4枚鱼雷的命中使得反击在很短的时间内倾达几乎90度。坦南特深知反击已无法挽救，他最终悲痛地下令所有船员停止抵抗，在上层甲板集中，乘坐舰上放下的救生筏离开。坦南特对反击的最后时刻有着深刻的回忆:
对于一个指挥官而言， 做出让船员停止一切工作的决定无疑是极端困难的。但我了解船的构造，深知其无法在4枚鱼雷之下存活。承受这些之后，她也只在我下令弃舰后在水面漂浮了6～7分钟。我将大部分船员得以幸存的事实归因于她坚持的那6～7分钟和广播系统仍能使用。（中略）……船员们在甲板上歪倒着，他们所有人在24小时前就被警告要携带或穿上他们的救生装置。当船只向左倾斜达30度时，我从舰桥右侧向下看去，看见军官和二、三百人聚集在右舷舷侧。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轻微的恐慌或纪律不佳的迹象。我从舰桥上告诉他们在这艘船上战斗得有多棒并祝他们好运。舰体保持了约1分钟， 随后1分半至2分钟中倾斜了60～70度，反击最终在1303侧翻沉没了。
图75：反击损失记录
图76：反击仍然在装备的老式4英寸副炮
图77：反击仍然在装备的老式4英寸副炮
于是，身中4雷1弹的反击最终于1303沉没在了关丹以东冰冷的南中国海海底。反击沉没时，快捷正在威尔士亲王右后方，而吸血鬼在左后方。当反击失事后，菲利普斯立即命令两舰靠近救助反击的船员。他们最经成功救起了69名军官中的42人（包括坦南特）和1240名船员中的754人。此时虽仍有部分日机尚在附近，但他们也罕见地并未向落水人员扫射或投弹。伊莱科特拉的一名军官声称他们准确地抑制了敌方的任何行动。
图78：吸血鬼号驱逐舰
图79：快捷号驱逐舰
总之，坦南特对2艘驱逐舰作出了极高的评价：
他们以极高效的方式完成他们的工作，我说不尽他们在回港路上对船员的救助和照顾工作。总之，我可以肯定：没有一个生还者被他们抛弃。
而日军方面，参与进攻的26架陆攻中，壹岐大尉3中队下属的1小队2、3号机被击落，14名机组成员全部死亡。除此之外鹿屋空各机在雷击的同时也用机枪扫射两舰上层建筑并压制其防空火力，共耗弹7230发，而自身包括被击落2机在内共有10机中弹。鹿屋空声称除2艘战舰外，他们还击沉了一艘向导驱逐舰，但英军并无驱逐舰损失，故可推定其为虚报。
图80：一式陆攻的射击装备配置，可见掠过英舰时其机枪可以对英舰展开射击
图81：威尔士亲王的上层建筑结构
对于3中队1小队被击落的两架陆攻，壹岐大尉回忆道：
就在这时，前川一飞曹（前川保，壹岐机副侦察员）说：“中了！”。结果2号机在我转的右前方，离脉冲大约150米的地方自爆了。结果他马上又说“中了！”。这次是3号机在离那里50米左右的地方又自爆了。我正在拼命地全速上升。因为我在驾驶，所以看不见僚机中弹。前川上飞曹报告的“分队长中了！”、“又中了！”这样的声音现在还留在耳边……
图82：威尔士亲王装备的40mm砰砰炮
此时，漂在海面上的威尔土亲王也很艰难，舰长利奇于1250发出第1封电报后，菲利普斯又以Z舰队司令部名义于1322再次发报求援。1330，伊莱科特拉向全体英国战争人员发报求救：“威尔士亲王中4雷，位于北纬3度45分，东经104度10分，反击沉没，派出驱逐舰！”。同时，菲利普斯再度发报：”威尔土亲王丧失行动力，失去控制！”。1分钟后利奇又一次发报：“派出所有可用拖船，我位于EQTW40！。从发报越来越高的频率中可以看出情况的紧急——3根推进轴停转、舵机卡死、大量进水断电，大部防空炮无法使用.....
但威尔士亲王的厄运还远未结束，正当威尔土亲王不受控制地以8节航速向北航行时，由大平吉郎大尉（海兵64期）率领的美幌空7中队于1257发现了Z舰队。但因误认目标，该中队9机对1艘“向导驱逐舰”展开轰炸且无命中。1303，该队投弹完毕后随即返航。1255，武田八郎大尉（海兵64期）指挥的6中队也发现了Z舰队。1313，该队8架96陆攻飞抵威尔士亲王上空，以300度航向120节航速从其左舷飞至右舷并在3000米高度投弹。1314，1发500kg通用弹在S3炮塔附近命中。左侧起重机损坏，水上飞机弹射器损坏，餐厅也被炸坏。但所幸，这枚炸弹并未穿过甲板抵达舰体下层，但它还是导致舰体起火。其余6枚炸弹则在舰尾两侧取得近失。62小队3号机因装置故障未成功投弹。仅管舰上大部分防空炮已不能使用，但在驱逐舰协助下，各舰防空炮火仍使8架飞机中的5架中弹，不过并无大碍。62小队2号机除投弹外，还向威尔士亲王上层建筑扫射了930发机枪弹。随后该队撤离交战空域。
图83：美幌空7中队长大平吉郎大尉
图84：美幌空7中队飞行员名单
图85：美幌空8中队长武田八郎大尉
图86：美幌空8中队飞行员名单
图87：96陆攻500kg航弹悬挂法
至此， 马来海战已经结束，日军共计发动7波攻击，其中5波政击针对的是反击和威尔士亲王。反击业已于1303沉没。而这时，身中6～7雷和1弹的威尔士亲王仍在试图苦苦支持。但面对日军的攻击时，她显得无比的无能为力，一名鱼雷军官回忆了最后1枚炸弹命中时的舰桥罗经平台：
前部一些炮组还在射击（中略）……等待炸弹到达——舰长向上将说：“现在! ”然后我们便全部趴下——舰尾就被命中了。
尽管接报后的东方舰队司令部迅速向新加坡发电“是否有暂不需要离船人员的战斗舰艇，尽快派出！”。1347，新加坡的作战室收到了这条电报。同一时间，作战室又收到了伊莱科特拉要求派出拖船的催电。但此时即便拖船派出，也已无济于事了——由于大量的进水，威尔土亲王已不堪重负。早在1243就已与损管指挥部和舰桥失去联系的X引擎室已是1300时唯一还在运作的了。1340，利奇命令全舰舰员对救生衣充气。1345，损管彻底失效，威尔士亲王开始快速左倾。仅5分钟后的1350，威尔士亲王倾覆沉没在了北纬3度33.6分，东经104度28.7分的海底.…..
图88：威尔士亲王沉没前舰员正向驱逐舰转移
图89：威尔士亲王损失记录
早先于1305因1名威尔士亲王船员落水而前去打捞的伊莱科特拉已返回舰队。最终，在3艘驱逐舰合力救援之下，110名军官中的90名以及1502名士兵中的1195名被救起。但舰队司令汤姆菲利普斯上将和舰长约翰利奇上校拒绝了求助后与舰同沉。1348，伊莱科特拉向全体英军人员通报威尔士亲王已沉没。新加坡方面于1351收到了这条电报，一切就此尘埃落定。
图90：伊莱克特拉号驱逐舰
在威尔士亲王沉没后，威尔士亲王舰上的格雷厄姆上尉声称他在游向快捷时发现了利奇的尸体。经他的确认，利奇上校已经战死。他和另外几名船员曾试图拖拽他至驱逐舰上，但最终没能成功。至于菲利普斯，没有人看到了他的遗体。他最一次被目击时是他正向他的舵手命令：“下去并离开她！”
图91：战殁者名录中的菲利普斯上将
注：由图可见，菲利普斯上将获得了二等巴斯勋章（K.C.B.）
图92：战殁者名录中的利奇上校
注：由图可见，利奇上校获得了杰出服役勋章（D.S.O.）和员佐级皇家维多利亚勋章（M.V.O.）
图93：利奇上校的功绩证明（？）
大约午夜时，载着数千名幸存者的3艘驱逐舰终于步履蹒跚地回到了新加坡……
威尔士亲王舰长约翰利奇之子亨利利奇一直在焦急地等待舰队返航。对于他得知父亲死讯的情况，他在晚年回忆道：
那天晚上，当驱逐舰返回时，我焦急地沿着码头徘徊，在上岸的那群疲惫、震惊、浑身是油的幸存者中寻找父亲的消息。“有利奇船长的消息吗？”我问之一批人。“对不起，没有。”对方回答说。“我们是反击来的。”“有来自威尔士亲王的人吗？”我问下一批人，但他们也是反击来的。最后，我来到了一群来自威尔士亲王的人面前，向他们提出了我的问题。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我，摇了摇头。“他是你的父亲吗？”一位年长的能干海员问。“是的，”我回答。“你能告诉我他成功逃离了吗?”他搂着我的肩膀，粗声粗气地说：“孩子，他不在这儿。你更好回到你的船上去，你已经无能为力了。”我谢过他，然后垂头丧气地走了一英里半的路程来到舰队海岸宿舍，想从军官们那里打听消息。当我到达那里的时候，一些幸存的军官已经到了。我带着我的问题从一群人转到另一群人，但似乎没有人知道什么，我的情绪更加低落。越来越绝望的是，我走近了房间里的最后一组人，他们也摇了摇头。这时，一个一直独自坐着的大个子抬起头向我走来。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威尔士亲王的斯基普威斯中尉。他轻轻地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一边。“你是……？”他问。“是的。”我回答。可怜的人，他很累了，但在那漫长而悲惨的一天里，他又坚定地面对了一项不愉快的任务。“恐怕我有坏消息要告诉你，”他说。“你父亲和海军上将是最后离开这艘船的。那时已经太晚了。”“你是说……？”我开始问。“在最后几分钟里，有几个人走近他们，”他接着说。“他们劝他们离开，因为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没有得到任何反应。海军上将一动不动地站着，被事态的震惊惊呆了，他的旗手站在他旁边。在生活中，他们的关系既不是很亲密，也不是很温暖，但他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后来，”斯基普威斯无限同情地接着说，“有人看见你父亲在看起来很蓝的水里（即被血液染成深色的海水）。”“请说下去，”我说。“都告诉我吧。”“他……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镇定下来，“他的脖子……被打破了。”我们面面相觑。“谢谢你，先生。”我喃喃地说。“我非常……对不起，”他哽咽着说。“他……是个好人……我们都爱他。”我机械地点了点头。“我也是。”
图94：亨利利奇上将，之一海务大臣，他在回忆录中承认，马来海战中的父亲之死给他在马岛战争中对皇家海军的指挥带来了深远影响
而各轮攻击结束后，日军的攻击队也在陆续返航，1415，元山空42小队3号机成功迫降哥打巴鲁。1500，二阶堂大尉爆击队于西贡着陆。1630，燃料耗尽的元山空32小队在朔庄降落补充燃料。1610，白井大尉美幌空5中队于土龙木降落。1620，美幌空派出的接触机着陆土龙木。1626，高桥大尉8中队降落土龙木。1630，鹿屋空开始降落。1720，大平大尉美幌空7中队着陆。1745，武田大尉美幌空6中队着陆。最后返回的是元山空雷击队，他们于1810返回西贡。
图95：马来海战日军空袭记录简表
图96：日军攻击队损失情况
图97：元山空的兵器故障及损失记录
除了海战中取得辉煌胜利的攻击队外，发现Z舰队位置的帆足正音预少尉也有一段有趣的索敌经历。在日军各队开始攻击后，他也暂停接触并于1502轰炸关丹机场，投弹2枚60kg陆用弹后重新返回交战空域。1333，他向基地回报确认反击沉没并于1345补充了Z舰队位置：“关丹110度，75海里，航向90度，6节航速”。1350，他再次回报确认两舰均已沉没，随即于1405结束了接触。但1400开始他受到战斗机追击，他转向脱离甩开敌机后于1510踏上归途。不过，在1942年3月15日，帆足正音预少尉即在台湾海上空被击落身亡。
而上述追击帆足机的战斗机正是早先自森巴望出发的澳大利亚453战斗中队的11架水牛。这些战斗机赶到时，他们的保护对象已经全部战沉。而该中队的中队长韦格斯上尉于11日向东方舰队司令部发去了一封无比感人的电报:
我享有了第1架接触威尔士亲王和反击沉没后船员的特权。我说“特权”是因为，我此后一个小时都在低空飞越他们。我目击了一场皇家海军著名的不屈精神的表演，在这场战争中，我已在敦刻尔克、不列颠空战和伦敦夜袭中见过这种精神。但昨天我看到的是无与伦比的，我飞越数千名经历了一场只有他们自己能理解其伟大的折磨的人——他们不可能把自己的心情更不愉快地传递给他人。即使对我这样缺乏经验的人来说，也很明显，三艘驱逐舰要花上几个小时才能把那些抓着残骸、在肮脏且覆盖着重油的海水里游来游去的数百人接走。最重要的是，另一场空袭和机枪袭击的威胁迫在眉睫。他们每个人一定都意识到了这一点。然而，当我飞过去的时候，每个人都向我挥手，竖起大拇指。一个小时后油料告罄促使我离开了，但在那一个小时中我看见了许多人在可怕且危险的海浪中欢呼和打趣，就像他们在布莱顿度假时向一架低空飞越的飞机挥手一般。这感动了我，因为这里有些人性之上的东西。我同他们脱帽致收，因为我看到了那种可以赢得战争的精神！我很抱歉占用您宝贵的时间，但是我认为您应当了解您麾下士兵不可思议的英勇行为……
图98：反击沉没后归途中与部下交谈的威廉坦南特
而远在西边的伦敦，丘吉尔在11日早晨接到了达德利庞德的 *** 并被告知了Z舰队覆灭于空袭之下的事实。丘吉尔惊讶地反问：“你确定这是事实？”，庞德回答道：“毫无疑问是的”。当丘吉尔向下议院报告这一灾难时，全场寂静无声……
图99：威尔士亲王舰员合照，1941年8月大西洋会议时
Z舰队，一支承载了多少计划、希望和努力的舰队，就这般在日军空袭之下最终覆灭。但毫无疑问的是，1941年12月，皇家海军在远东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当1942年初战力达到巅峰的机动部队横扫印度洋之际，流离东非的萨默维尔又是否会想起这支悲剧的舰队？而当大英帝国历史上最强大的混合打击舰队TF57掠袭南洋、冲绳和日本本土之际，布鲁斯弗雷泽又是否会想起4年前沉没在南中国海的威尔士亲王和反击？
无论如何，皇家海军都一直坚信着莎士比亚在《麦克佩斯》里的一句台词：
“无论黑夜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他们也坚信着雪莱的诗句：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图100：威尔士亲王与反击的战殁者纪念碑
图101：两位反击幸存者，威廉坦南特与阿姆斯特朗在巨像号航母舰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