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港口城市的衰败与重生
如果不是关注音乐或足球的人,听到利物浦这座城市名,估计会蒙圈半天,在脑袋瓜里经过苦苦求索,方才想起高中历史课本上,那个通过奴隶贸易由小渔村一跃成为英国第二大港的城市。
倘若再往记忆深处挖掘,或许你还能找到初中英语课本上一个孩子关于家族史的回忆,他的父亲来自瑞典,上世纪60年代作为商船海员来到利物浦,既玩摇滚,又踢足球。好吧,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航运、音乐、足球(利物浦大学:你礼貌吗?)。
约翰列侬小时候的一幅画,画的便是足球比赛的场景
利物浦就是这样一座城市,在历史上曾经有过属于自己的辉煌与绚丽,它一度执跨大西洋航运的牛耳,无数爱尔兰移民从这里踏上了前往新大陆的旅程,拥有“泰坦尼克”号等豪华邮轮的白星航运公司与它的对头卡纳德航运公司都将总部设在利物浦,二战时期击伤“俾斯麦”号的英国“威尔士亲王”号战列舰也诞生在利物浦的造船厂中,就连上海外滩建筑也仿照了利物浦“三女神”的样式(谁能想到,上海居然有利物浦这个“穷亲戚”般的友好城市)。
50年代跨大西洋航空业的发展固然给利物浦的航运业以重大打击,但披头士乐队席卷全球。与此同时,利物浦队也从乙级联赛的泥潭中走出,在香克利与佩斯利带领下开始征服英国乃至欧洲。利物浦人从音乐和足球中找到了新的慰藉。
然而,所有关于重生的幻象在80年代被击得粉碎,先是列侬在1980年遇刺,后是撒切尔 *** 让利物浦“在管控中衰败”(managed decline)的政策,最后是使利物浦队长期远离欧战的1985年海瑟尔惨案,与1989年充满谎言和污蔑的希隆斯堡惨案。
自此以后,利物浦与利物浦队长久地在伤痛和挫败中挣扎,遥想着往昔的荣光。整座城市变得伤感与怀旧,一座座纪念碑矗立了起来,缅怀着航海时代的壮阔与忧伤,回顾着奴隶贸易的血泪史。数家公交公司并立的奇葩现象,则在提醒着人们,撒切尔的自由主义改革是可以做到多么的歇斯底里。
期间的几支利物浦队也曾经被人们寄予厚望,以福勒为代表的“辣哥”们的横空出世被一度认为能够对弗格森的男孩们构成挑战,世纪初的霍利尔曾豪言利物浦离伟大只有十场球之遥,伊斯坦布尔奇迹仿佛利物浦复兴的号角,而库蒂尼奥对阵曼城时的穿云箭大有射落联赛冠军之势。
可这一切最终都被证明是镜花水月,利物浦人眼睁睁地看着“辣哥”们如何在灯红酒绿中挥霍着自身的青春年少,被弗格森铁腕治军的红魔吊打;贝尼特斯在新闻发布会上掏出小纸条历数弗爵爷的罪状,最后却是把自己心态给搞崩了;杰拉德惊世一滑,将几乎到手的联赛冠军拱手送给了曼城。
大多数球迷喜欢用人品守恒定律来解释这一切,认为利物浦是在为伊斯坦布尔奇迹还债,我则坚信这是奴隶贸易留下的诅咒。无论真相如何,不争的事实是利物浦这座小城容不下球星们躁动的心。转会目标面临着英国之一与第二大港间的抉择,基本上毫不犹豫地收拾行李奔赴伦敦,而在利物浦成长起来的球员也几乎无一例外地出走马德里、巴塞罗那这样的大都市。
只有了解了这座城市与这支球队的过去,才能真正明白克洛普带来的不仅仅是冠军的荣耀与重振的士气,更是吸引力的回归。还记得18年5月那个安菲尔德的午后,彼时克洛普治下的利物浦尚未有任何奖杯进账,可希望与欢笑却写在每位球迷的脸上。
人们从地球的各个角落汇聚到这里看球,散场后,一位埃及美女把一面埃及国旗送给了当地小球迷,小球迷欢快地唱起了萨拉赫之歌。在码头餐厅就餐时,旁边桌子上坐着两位德国女士,看他们的神情和手势,应该是在谈论着刚刚结束的比赛。足球的复兴使得利物浦再度成为全球经济的重要一环。
虽然两星期后利物浦再度饮恨决赛,但克洛普的存在使得贵为巴西国门的阿利松宁愿从永恒之城罗马屈尊至利物浦。在面对记者采访时,他坦言自己仍会怀念罗马的生活,但事实证明,他的到来成了利物浦最后一块冠军拼图。
克洛普在利物浦的近九年时光,固然在荣誉方面比不上曼城,可在双方投入差距悬殊的情况下,他已经做到极致。正如利物浦城的航运业受航空业打击,一落千丈,可只要有好听的音乐和精彩的足球,这座城市便有欢快度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