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性的理论对后世有着什么影响?为什么说他是明朝医学的曙光
人们熟悉的明代科学成果,如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受过中等教育的中国人几乎都略知一二。但是还有两项重要的科学成果,即是专业人士中也少有人知道的。一是朱载堉算出了十二平均律;第二是吴有性发现了新的致病原因。遗憾的是,这两项成果到了清代,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扼杀。
一、明朝医学的新曙光
李时珍《本草纲目》,是传统本草学的延伸和完善,所以不仅现在受到重视,当时就受到许多赞扬。吴有性的《瘟疫论》,由于否定了传统的病因学说,在清代,则受到不少指责。
我国古代的医学理论,把致病的原因归结为所谓“七情六淫”。七情是喜怒哀乐爱恶欲,指内部的心理因素;六淫是风寒暑湿燥火,主要是外部的气候因素。明朝末年,瘟疫流行。吴有性在医疗实践中发现,瘟疫的病因,并不是气候因素,而是一种“杂气”。杂气致病,与气候的寒暖没有关系,而且致病更加严重,所以他把这种气称为“疠气”或“戾气”。这种气,“其来无时,其著无方”“各随其气而为诸病”(吴有性《瘟疫论》卷下《杂气论》)。也就是说,这种气,有许多种。所致的疾病,也有许多种。过去认为麻风、中风等等是风,其实不是风;过去认为疮痈、肿毒等,还有痘疹,都是火,其实不是火;过去认为霍乱、疟痢等是暑,其实不是暑。按照传统的风寒暑湿等办法医治,无一能够奏效,因为它们得病的原因不是气候因素,而是一种杂气。
为了说明是杂气致病,而不是所谓风寒暑湿等等致病,吴有性详细描述了杂气致病的特征:
1、 杂气不在“六淫”或五运六气之内;
2、 无论老少强弱,碰到它就得病;
3、 杂气致病不是先侵犯皮肤,然后由表及里,而是从口鼻进入;
4、 侵犯的部位,内不在脏腑,外不在经络。“去表不远,附近于胃。乃表里之分界,是为半表半里”;
5、 杂气致病,有的中之则发,有的要等机会。比如“遇饥饱劳碌,忧思气怒,正气被伤”才发作;
6,、杂气所致之病不同于伤寒。伤寒发热而恶寒,此病只热而不恶寒。和疟相似,但疟不传胃;
7、 伤寒有感冒风寒的外因,杂气所致之病为“时疫”,无感冒风寒的外因;
8、 杂气所致之病会传染;
9、 杂气所致之病还能不治自愈,医生往往因此冒功;
10、 杂气虽说也是天地之气,实则是方土之气。它从地上升起;
11、 有某种杂气,就有某种疾病;
12、 动物病,如牛瘟、猪瘟,也是杂气所致。有时猪病而牛不病,可知它们感染的气也不同;
13、 传统的汗、下、吐三法治不好杂气所致之病。
吴有性所论杂气所致之病的特点,即使从今天的观点看来,也难有更多的挑剔。尤其是他指出杂气致病往往多于六气,杂气致病往往待饥饱劳碌、感冒风寒才发。这种情况说明,在六气之后,真正的致病原因,乃是杂气。如果能够分清杂气的种类,找出针对性的治疗 *** ,将是新医学的曙光。
然而《瘟疫论》著成两年以后,吴有性即遭亡国之痛。他本人的命运如何?不得而知。而新的王朝,有新的需要和新的学术风气。吴有性开辟的对瘟疫的新认识和治疗瘟疫的新方向,几乎遭到了中断。
二、明代医学新曙光在清朝的熄灭
清代编《四库全书》,收入了《瘟疫论》。然而编纂者基本上不知道什么是“杂气”。该书的提要,仍然认为吴“以四时不正之气发为瘟疫”。也就是说,仍然把吴有性发现的“杂气”说成是传统的“五运六气”等气候因素。然而吴有性的“杂气”,恰恰与气候因素无关,并且是四时皆可发病,因而只与地域有关。
《四库提要》没有介绍吴有性的“杂气”理论,只介绍了吴对发病过程及症状的描述。然后说道:
其谓数百瘟疫之中,乃偶有一伤寒;数百伤寒之中,乃偶有一阴证。未免矫妄过直。
从今天的观点看来,可说数百瘟疫之中,无一是伤寒。富于考证精神的乾嘉学者,几乎无一人愿意去考察吴有性的结论,所以《四库全书》的编者也不理解吴有性的结论。接着,《四库提要》就搬出了古人衡量是非的标准:
然古人以瘟疫为杂证,医书往往附见,不立专门。又或误解《素问》“冬伤于寒,春必病温”之文,妄施治疗。
事不师古,又妄施治疗。对于一个医生,这可以说是最严厉的批评了。还有,吴有性的文章也写得不好:
其书不甚诠次,似随笔札录而成。
《四库提要》常常为许多科学著作辩护,认为对于专门家,不必论文采的优劣。然而对于吴有性,却是另一类对待。其对吴有性的反感,可见一斑。
一方面,《四库全书》的编者承认,《瘟疫论》的出现,使治瘟疫者“有绳墨之可守”,可谓“有功于世”。一面又尖锐批评《瘟疫论》不合古,甚至妄施治疗。这种矛盾心情,反映了当时医学界严重的复古尊经倾向。这种倾向,使吴有性的瘟疫理论逐渐淹没在传统的七情六淫之中。一百多年后,欧洲大陆因为巴斯德发现了细菌是致病的原因,使西方医学的面貌发生了根本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