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外戚真厉害,就连家奴、缇骑都敢强夺人财,强抢妇女
恶不能惩,也就是“知恶而不能去”的故事,发生在东汉章帝刘煜时期。而“知恶而不能去”,则是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评论汉章帝在处理大舅子窦宪无法无天行为时的一句话。司马光的这一节评论确实很精彩,就是放在当今,对执政者也有警醒的价值。
东汉建初八年(公元83年),深受汉章帝宠幸的窦皇后,在害死了几个同样受宠的贵人后,更加宠贵益盛。几个兄弟都在朝中担任要职,哥哥窦宪为侍中、虎贲中郎将,弟弟窦笃为黄门侍郎。这兄弟二人不仅把持着宫禁,而且还能获得丰厚的赏赐。二人喜欢交接宾客,朝中那些喜欢巴结权贵的士大夫,纷纷交集其门。特别是窦宪,仗恃着窦皇后的声势,使得从王侯、公主到皇太后的阴家、马家没有不畏惧他的。这时的窦宪,己经骄狂到连公主也不放到眼里的地步了。沁水公主有一片田园被窦宪看中,他便以很低贱的价格把这片田园买了下来,实际上是强占了过来。公主迫于窦家的权势和窦宪的威势,只得忍气吞声,什么也不说地隐忍了下来。后来,汉章帝出巡经过这片田园时,感觉有点不对劲,就指着田园问窦宪是怎么一回事,窦宪不但隐情不报,还公然在皇帝面前弄权,暗中喝止左右都不许回答。
汉章帝发觉了这件事后,非常恼怒,即召窦宪进宫,狠狠地训斥道:“我在深思,上次经过被你夺占的沁水公主田园时,你为何要做出比赵高的指鹿为马更为过分的事情呢?再深想一点,就会令人感到惊怵和恐怖。以前在永平年间(汉明帝时期),皇帝常令阴党、阴博、邓叠(都是国戚)三人互相纠察,所以皇亲国戚都不敢犯法。而如今显贵的公主尚且被你无理掠夺,更何况小民百姓呢!国家如果要抛弃你窦宪,就像扔掉一只小鸡,一只烂老鼠一样容易!”皇帝的这一番话,让窦宪感到非常恐惧,就连窦皇后也穿着降格的衣服来向皇帝谢罪。过了很久,皇帝的怒气消解了,就让窦宪把田园还给了沁水公主。虽然皇帝没有治窦宪的罪,但也没有再给窦宪委以重任了。这个结果,符合汉章帝宽大为怀的个性特征和治国理念。
而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记述此事时,却提出了具有深远意义的不同看法,现录如下:“臣光曰:人臣之罪,莫大于欺罔,是以明君疾之。孝章谓窦宪何异指鹿为马,善哉;然卒不能罪宪,则奸臣安所惩哉!夫人主之于臣下,患在不知其奸,苟或知之而复赦之,则不若不知之愈也。何以言之?彼或为奸而上不之知,犹有所畏;既知而不能讨,彼知其不足畏也,则放纵而无所顾矣!是故,知善而不能用,知恶而不能去,人主之深戒也。”这段评论的大意是说:做人臣的罪过,没有比欺君罔上更大的了,因此,凡明君都痛恨这种事。孝章帝指责窦宪的行为何异于赵高的指鹿为马,说得非常对。然而,最终没有治窦宪的罪,则奸臣又怎能有所惩治呢!而君主对于臣子来说,怕的是不知道臣子的奸佞,如果知道了他的奸佞而又赦免了他,则不如不知道更好。为什么这样说呢?那些臣子有的做了作奸犯法的事,因为君上并不知道,所以那些犯法之人对君上还会有所畏惧;既然知道了而又不治罪,那些人就知道国君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于是就会放纵得无所顾忌了。所以,知道臣子有善行而不能任用他,知道臣子有恶行而不能罢黜他,这是人君应该深为警戒的。
司马光的这一段论述说明了一个问题:治国理政在于用人,而用人的关键又在于是非清楚,奖罚分明;有功者奖,有罪者罚,只有这样,才能人人尽职,个个尽责。汉章帝一味地宽厚仁慈,对有恶行的官员不惩治,自己倒是落了个宽仁的美名。但吏治风气却日渐松弛,这就给东汉的中后期带来了严重的后果。
汉章帝去世后,十岁的太子刘肇即位,是为汉和帝。窦太后临朝摄政,窦宪以侍中的职位,在宫内则干预机密大事,出宫则宣布太后的诏令。兄弟几个都在朝廷的重要位置上,骄横放纵、胡作非为。就连家奴、门客、缇骑都敢强夺人财,强抢妇女。弄得商人们都紧闭门户,好像躲避寇贼仇敌一样。窦氏兄弟所做的坏事,官员们也不敢检举揭发,因为窦氏充满了朝廷的各要害部门。窦宪的女婿郭举,不但位高权重,还深得太后的宠信,后来居然准备谋杀汉和帝。皇帝知道了他们的图谋后,依靠太监和警卫部队把他们收捕,并把窦氏兄弟赶到他们的封地,随后令他们自杀。但自此始,皇戚、宦官、朝臣的争斗也开始了,并一直伴随到东汉灭亡。
当然,我们不能把东汉后来的政治变化,都归咎为是由于汉章帝不惩处窦宪而造成的,因为这其中有许多是历史演变的必然规律。但作为执政者,用人不当,又不能惩恶扬善,不论是给政权,还是给社会,带来的危害都是极其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