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可怜的不止女人,还有十几岁就打扮妖娆的男孩
众所周知《红楼梦》里万艳同悲,但其中可怜的不止女人,还有十几岁就打扮妖娆的男孩,他们年纪那么小,就必须整天不男不女的成为豪门的玩物。
贾珍巧立名目在家以练习射箭为名,实际招聚世家子弟和亲朋好友来家里聚赌玩乐,钻丧孝的空子声色犬马。
尤氏从荣国府回来,不但不阻止贾珍倒行逆施,反而兴致勃勃隔着窗户看男人们如何玩乐。
曹雪芹如此写贾珍,写尤氏,将宁国府“群魔乱舞”至疯狂的境况写出,就是在铺垫未来将至的败亡之局。
贾珍罪有应得,尤氏也难辞其咎。
尤氏来时,正赶上邢大舅和薛蟠等人“抢新快”结束。原本薛蟠是输家,结果最后一把翻盘反而赢了。而邢夫人的弟弟傻大舅邢德全反而输了。
邢德全本来没什么钱,如今输了不免不痛快,又喝了几杯酒,嗔怪娈童太势利眼,借机牢骚向贾珍抱怨起了邢夫人。
抄检大观园一整段故事,邢夫人并没有出场,但她却一直存在。
从荣国府众人的反应,到尤氏的“过于从夫”,都在影射邢夫人的不足。如今通过邢德全的抱怨,更写出邢夫人的势利和自私。
连尤氏听了都对银蝶说:“你听见了?这是北院里大太太的兄弟抱怨他呢。可怜他亲兄弟还是这样说,这就怨不得这些人了。”
尤氏还好意思说邢夫人,她们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尤氏虽然比邢夫人宽厚,奈何她的不作为对贾家的危害更深。宁国府如今之乱,未来之危,尤氏责任重大。不多赘述。
本文要插一个小细节,讲一下《红楼梦》里的娈童现象,也借此说一下其中有意思的故事。
(第七十五回)此间服侍的小厮都是十五岁以下的孩子,若成丁的男子到不了这里,故尤氏至窗外偷看。其中有两个十六七岁娈童以备奉酒的,都打扮的粉妆玉琢。
贾珍在家邀请亲朋好友世家子弟聚会,一群男人的场所绝对没有丫头伺候。并不像电视剧演的那样,老爷会客时丫头们会赶紧端茶上来。
《红楼梦》时代礼教森严,家里的女人就算是丫头也不允许出现在二门外。更不用她们在前头伺候。贾家的外宅正堂、书房等正式场所,伺候的全都是小厮。
其实不只是贾家,就连甄士隐与贾雨村宴饮时也都是小厮在旁伺候。
小厮并不一定是未成年的小童,也有年纪大的。
比如贾宝玉的八个小厮,和他年纪差不多,年纪大的如茗烟也大不了几岁。
贾琏的八个小厮中隆儿、兴儿都是小子,但旺儿则是王熙凤的陪房,已经成年了。
贾珍、贾蓉、贾政、贾赦他们的情况也差不多。平时在外宅活动,与朋友聚会,都由训练好的小厮们伺候。
前文讲过入画的哥哥是贾珍的小厮,竟然收藏了很多金银锞子以及一副玉带板子。虽然原文说是贾珍赏赐,但金银锞子这种并不是日常赏钱。往往都是带出门作为礼物赏赐给亲朋家的孩子们。那个玉带板子更不是随便赏人之物。
推测入画的哥哥是跟着贾珍出去会客,被客人们赏识而赏赐。这就涉及到小厮的另一种身份“娈童”。
像贾琏的小厮兴儿、隆儿肯定是他的娈童。原文说贾琏离了凤姐就要生事,找清俊的小厮出火,就是指兴儿等几个小厮。
贾珍的小厮喜儿、寿儿肯定也是此类。不排除入画哥哥就是其中之一。喜儿喝多酒说醉话要“公公道道贴一回好烧饼”,可见是经常受“欺负”的,就不多说了。
贾珍在宁国府这种大型聚会,一般不用家里的小厮伺候。家里小厮属于他自己的贴身人不便与人“共享”。于是就会专门去“南馆”叫来职业的娈童伺候。
南馆就是“男馆”,又名象姑馆、相公馆等,是以娈童为主的“会馆”。
明代以后取消了教坊司,不允许士大夫贵族阶层去青楼、勾栏等私娼烟花之所。“南馆”则应运而生。
贾家这种贵族人家,无论怎么腐败,贾珍、贾琏等人从来不去青楼,只因犯法。
《红楼梦》唯一一次写到 *** 和青楼,是第二十八回冯紫英请客,请了锦香院的 *** 云儿来家里做陪客,也没去锦香院。他的宴会上同样都是一群没留头的小厮在旁伺候。
贾宝玉、冯紫英这等贵族公子哥不允许去青楼。能够出入青楼楚馆的是商贾出身的薛蟠和市井出身的柳湘莲等,他们才会“眠花宿柳”,流连烟花之地。
闲言少叙,尤氏看见两个十六七岁还没“成丁”的娈童,打扮的粉妆玉琢,雌雄难辨在内伺候,就是当时的娈童现实。不多解释了。
娈童十六七岁已经偏大,一般十三四岁为更好。年纪大的就会被淘汰。或做私娼或结婚生子,人生大多很悲惨。
薛蟠赢了钱便搂着一个娈童吃酒,又命将酒去敬邢傻舅。
傻大舅输了钱心里不痛快。嗔怪娈童势利眼只赶着赢家不理输家。
想想也是,薛蟠赢了钱当然要打赏,小子们上去说几句好话有赏钱,哪有赶着输家没赏钱可能还触霉头。
邢大舅骂人毫无道理,不过是发泄心中输钱的闷气。众人都知道他没钱又输钱,便做和事佬让那两个娈童赶紧赔罪。
(第七十五回)两个娈童都是演就的局套,忙都跪下奉酒,说:“我们这行人,师父教的不论远近厚薄,只看一时有钱有势就亲敬,便是活佛神仙,一时没了钱势了,也不许去理他。况且我们又年轻,又居这个行次,求舅太爷体恕些我们就过去了。”说着,便举着酒俯膝跪下。
注意娈童话里的意思并不是认错,而是理直气壮地讲说了一番道理。
俗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南馆、青楼妓馆、赌坊这些地方同样最是现实势利。谁有钱就靠谁,没有钱就不管。
傻大舅没钱还想要与娈童论感情,可笑不可笑?是他玩不起,难不成反怪娈童无情?
脂砚斋[庚辰双行夹批:调侃,骂死世人。庚辰眉批:此一段娈童语句太真,反不得其为钱为势之神,当改作委曲认罪语方妥。]
《红楼梦》常有大讽刺,从尤氏被贾惜春断绝交往,到回来宁国府两次写到石狮子,再到如今旁听傻大舅和娈童一番言语,将“财、势、利”通通写了出来,让人读来难免心生警惕。
娈童贪慕财势,却行的光明正大,极为光棍。比较起来贾家众人的蝇营狗苟,贾雨村、薛家、傅试这些人的攀权附势,还不如这两个娈童光明磊落,可是笑死个人。
众人正闹着,里边“打公番”的也都下来了。一群人才开始要吃饭。听了这边半截话就问怎么回事。傻大舅又把两个娈童不理输的只赶赢的话说了一遍。
(第七十五回)这一个年少的纨裤道:“这样说,原可恼的,怨不得舅太爷生气。我且问你两个:舅太爷虽然输了,输的不过是银子钱,并没有输丢了**,怎就不理他了?”说着,众人大笑起来,连邢德全也喷了一地饭。
曹雪芹笔下尽管贾家是贵族,不吐刘姥姥之粗鄙言语。但其中也有三六九等,夹杂着各色言语荤素不忌。每常呈现三百年前古人的日常言语,妙趣横生。
年少纨绔说的话粗俗到小厮都不如。却反应出娈童的悲惨遭遇。他们用身体、尊严换来的钱财,能有几个最终落入他们手中?而同样十六七岁的贾宝玉则享受荣华富贵。
地狱与天堂,就近在咫尺。曹雪芹的“悲悯心”,读书人要格外注意。
尤氏自取其辱,被粗鄙之言污了耳朵,再也不能站住,啐了一口急忙离去,回去睡觉。
她自己干净却任由宁国府继续乌烟瘴气。可不就与那石狮子摆设一样?这段故事还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