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新|法水长流 光耀五洲——追忆陪随星云大师往事点滴
王玉新/文
2月6日清晨,忽然接到女儿信息:星云大师圆寂了。
被信息唤醒的朦胧睡意顿失,赶紧翻看手机,发现从昨日深夜起至眼下,有多位亲朋好友和学生给我转发星云大师圆寂的消息,并表示哀痛和不舍,还有的不信,向我求证,他们知道我与大师的特殊因缘。然而,众多信息中,佛光山宗务委员会发出的《星云大师圆寂通启》,让我不得不面对现实,2023年2月5日下午,星云大师安详舍报于佛光山,是真的。
惊骇、悲痛中,蓦然泪流满面。我与大师交往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走来。
我跟大师结缘,是在 *** 工作期间。2006年我任扬州市副市长,其中分管民族宗教事务局。在此之前,星云大师的名字如雷贯耳,大师在我心中是高山仰止,可望不可及。真正与大师近距离接触交流,我感觉如遇亲人、如沐春风。大师浓浓的乡音,说的是乡情,谈的是爱众生,做好事,温暖亲切,上善若水。我庆幸,历史长河中,在这个时空,我遇到了星云大师;我庆幸,平均每年都能见到大师一两次,我能当面叫他一声师父。
今日细思量,往事并未如烟,至今历历在目。
更先接触星云大师,是因为他要为家乡建设鉴真图书馆。因为分管,建设期间,我一星期要去两三次工地,开始是监工,推进速度。再后来,也开始关注图书馆怎样运行?在与大师的交流中得知,大师想在图书馆设坛,名曰《扬州讲坛》,为家乡做一件事情。我内心赞叹,大师通过这方式来度化众生,法布民众,太好了。大师还为《扬州讲坛》设定方向,只讲文化,不讲宗教。大师还说,要请名家大家来讲,从始至终保持水准,不能降低要求。我觉得大师不仅很开明,普渡众生也有佛法,此次交流印象很深刻。
扬州讲坛从开讲至今已经16年了,16年来,二月河、莫言、易中天、钱文忠、马瑞芳、康震、郦波、蒙曼等一批大家陆续走上扬州讲坛,扬州讲坛成为扬州新的文化高地,多少民众盼望着到这里接受文化滋养,我也是受益人之一。
有好几次,星云大师对我说:我想请你到扬州讲坛讲一课。
我回说:扬州讲坛的讲主们都是大家名家,我还没有达到这要求,再说,我现在的岗位也不适合到扬州讲坛讲课。
大师说:那等你退休后,我再邀请。
2017年,扬州讲坛十周年。鉴真图书馆执行长妙圆法师受星云大师委托,再次邀请刚刚退休的我,到扬州讲坛讲讲课。原来,大师一直还记得他曾经的邀请。妙圆执行长说:您看着扬州讲坛这10年的成长,请您来讲最适合了。我没有再犹豫,对大师的承诺我要践行。
2017年,带着真诚感恩和诚惶诚恐的心,我走上了《扬州讲坛》,做了题为《当好孩子的之一任老师》的讲座,谈孩子的早期教育和家庭教育在孩子成长中的重要作用。
跟星云大师见过多次,每一次都收获满满,爱心 *** 暴增。最难忘的是,2019年,我带领旅游协会的部分同仁们在台湾考察期间抽空到佛光山的参访。
我退休后,心心念念着一件事,那是星云大师离开鉴真图书馆的最后一次分别,现在想想,既温暖又悲切。
那天别离,静静地目送着他坐在轮椅上的背影。忽然,他转过身对我说:你一定要再去佛光山。
之前我去过佛光山,此次临别前他又特意说。我跟大师说:一定去,我一定设法去。
2019年,扬州市旅游协会计划到台湾旅行业质量保障协会、台湾旅游交流协会等与文旅相关的部门调研考察,得到了相关领导的批准。在台湾考察期间,我有个心愿,一定要带团员到佛光山去,如果能见到大师更好,不能见到也理解,一切随缘。在台北,台湾友人江硕平先生请我们小聚,得知我此行有去佛光山参访的安排,他说,此次,你肯定见不到星云大师。
其实,我知道,大师生病后,很多时间是在医院住院治疗。
江先生解释说,现在医生有要求,不让见。
我说,我有着思想准备了,随缘。到那里,见不到大师,我可以带大家参观佛陀纪念馆,了解佛光山和人间佛教。
我们从扬州出发之前,查了台湾天气预报,说是一周之内,几乎天天有雨。可是我们到达佛光山的当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祥云朵朵。慈容师父说,昨天高雄佛光山一带乌云密布,大雨倾盆,今天是晴空万里,她建议我们赶紧在佛陀纪念馆、佛陀塑像那里先拍拍照。接着,在法师们的引导下,我们参观了佛光山佛陀纪念馆、藏经楼等布道场所,聆听了觉元法师形象生动的开示。我们一行人恍如穿行在佛教历史的星空中,感知着星云大师法力之雄伟高深,佛光山佛教弘愿之广大精进。
在佛光山的两天里,从参观线路的安排、多顿美味素餐的精致合口,我们一直在感受大师真情和佛光人的细心、精心、用心,大师对家乡人的深情和关心,体现在周到的安排,体现在细枝末节的关心。
在佛光山参访时,我还接到一份托请,扬州报业传媒集团董事长还托我跟大师要两个字:大运,因为扬州是著名的运河城市,大运扬州,将是我们对外展示形象的重要宣传词和主题词。
考虑再三,我把这托请告诉了佛光山慈容法师,慈容法师说,今天晚上,你当面跟师父要吧。我按捺不住惊喜,也担心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今天晚上我们能见到师父吗?当然能见的啦,师父知道你来,怎么不见呢?
我感动不已,同行的也十分兴奋、欢喜。
晚上7时许,星云大师在他的会客室,见了我们。大师心情特别好,虽然年事已高,视觉和听觉已受到一定影响,但仍然精神矍铄,法相威仪,大德高僧所特有的那股庄重俊朗之道风扑面而来。
大家有序坐下后,大师用我们熟悉的浑厚的乡音对我说:你是我非常想见的扬州人。大师虽然疾病缠身,但心依旧在故乡,重情重义,我心头一热。
我向他报告了家乡关于运河文化建设的有关情况,大师听了非常高兴,特地从他的书法中集出“大运”二字赠给故乡。如今,“大运” 两个字镌刻在精致的紫砂壶上,成为扬州的贵重礼品,在运河两岸,大江南北流传,扬州人还喜欢用“大运”两字祝福祈愿。
那天,大师还满怀深情地回忆起他与故乡、与鉴真学院、与扬州讲坛的一段段过往。又向我们一行赠送了他的新著《献给旅行者的365日》,并与参访组成员逐一合影留念。
在欢快的乡音乡情畅聊中,大师特地要现场几位比丘,演唱了由他作词的《十修歌》、《佛教青年的歌声》、《云湖之歌》等。其中的《云湖之歌》,是大师专门为宜兴大觉祖庭新作的一首歌曲。歌词中写道:“山明水秀,烟雨朦胧,宜兴的云湖在群山之中。向东是百里洋场的上海,向西是六朝繁华的金陵。南有杭城,北有扬州……”
为了助兴,我请同行的市旅游协会副会长华干林教授演唱了一曲大师故乡的江都民歌《拔根芦柴花》,大师听完,高兴得合掌夸道:“唱得好啊”!。
多想让时针走得慢一些!可约定的一个小时,在不知不觉中很快到了。为了大师的健康,我们实在不忍心多占用他的休息时间,于是,我坚持要向他辞行,大师恋恋不舍地礼送我们到大厅时说:我还想请你们看看我刚写的字。大师说:我生病后,还写了一些字,叫“病后字”,你们去看看。我们带着好奇和不舍又去拜读了大师的“病后字”。看完字后,在大厅门口处,我看到师父还没有去休息,还坐在椅子上。
我惊诧地问:师父,还没有走?你怎么还在这里?
星云大师说:我要送你们呢!
我心头一酸,老人家这样重情,这样慈悲,处处为他人着想,处处礼遇他人,他宁可自己辛劳,他是带着病体呀。我也知道,此别,也不知道何时再见。
2019年的一别,竟成了诀别。
今天一早,曾在扬州挂职副市长的外交部老友刘禹同先生特意发来2020年他在宋夹城题敬鉴真、星云大师的楹联:“鉴心真性、隆德高范、六渡扶桑传秘笈;星转云移、扶危度厄、七宝佛光耀神州”。
我收到后感触颇多,深有同感,古有鉴真,今有星云。这是中华民族的骄傲,更是我们扬州人的自豪,扬州两代大师,一脉相承。佛光山山门有楹联道: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常流五大洲,大师的一生就是按照他的心愿在努力,如今三千界已经感受到了佛光普照,五大洲能见到法水常流。星云大师以其一生践行努力,在全球创办了300余所寺院,创办了5所大学、16所佛教学院、50余所中华学校以及美术馆、图书馆、出版社、书局等,数百万名佛光会员都是见证人。
大师虽然圆寂往生,但他对生死参得很透,他早就写了遗嘱。他在遗嘱中说到,在贫僧出家七十多年中,经常讨论到生死的问题。生了要死,死了要生,等于季节有“春夏秋冬”的循环,物质有“成住坏空”的还灭,人生当然有“老病死生”的轮回。大师说,如果大家心中有人间佛教,时时奉行人间佛教,这就是对他更好的怀念,也是他所衷心期盼。
我想,我们对大师的怀念,更好的办法是,把他留在扬州的鉴真图书馆继续用好,把他关心的《扬州讲坛》继续做好,实现大师对家乡人的精神法度。刚刚读到易中天先生一文《大师虽已圆寂,善念仍在世间》。我们所思异曲同工。
大师虽逝去,但他的人生哲理和他的音容笑貌将永远留在人间。星云大师,应将是世界佛教界继佛陀、玄奘、鉴真等历史人物之后,又一个丰碑式的伟人。
今日,用简洁的语言回忆点滴过往,以表达我对一代宗师的敬仰。
一代宗师,功德圆满;法水长流,光耀五洲。
星云大师一生功德无量!千古不朽!福泽绵长!
匆草于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