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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0. 大西洋上的一场“水下偷窥游戏”

中国历史1年前 (2023-06-08)560

作者：阿登的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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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阿登的苦林，山东人，喜欢二战及冷战军事，尤其是太平洋战争、苏德战争和冷战武器装备，曾在“空军之翼”等网站发表过若干文章。

全文共7505字，配图16幅，阅读需要18分钟，2023年7月22日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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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冷战时期，一艘英国核潜艇曾悄悄潜入苏联海军演习编队中，近距离水下拍摄了苏军的新型航空母舰。编译本文并不表示赞同原作者的观点或证实文章内容，仅供读者参考。配图有改动。

1977年，正值冷战高峰期，东西方的海上对峙等事件可谓是司空见惯。在当年苏联海军北方舰队于巴伦支海举行的一场大规模演习期间，英国皇家海军派出“快速”号攻击型核潜艇（HMS Swiftsure，S-126），直接溜进了参加演习的苏联海军舰艇编队中心。

图1.英国皇家海军的“快速”号核潜艇，照片摄于苏格兰克莱德河畔

在未被发现的情况下，这艘英国核潜艇突破了苏军驱逐舰和护卫舰组成的多层护航体系，并小心翼翼地接近了苏军“基辅”号航空母舰。在此过程中，“快速”号核潜艇记录下了极有价值的苏军航母声学特征，并令人难以置信地拍下了苏军航母舰体和螺旋桨的水下潜望镜照片。事后来看，这堪称是一场“完美”的潜艇秘密水下行动，苏联海军完全不知道这艘英国攻击型核潜艇的存在，更未意识到该艇搜集了大量宝贵的绝密数据。

水下“猎手”

“快速”级核潜艇的起源可以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当时，英国皇家海军正面临着频频在大西洋上活动的苏联核潜艇以及装备核武器的潜艇的威胁。随着苏联海军水下舰队规模的急速膨胀，这种威胁也与日俱增。为了应对日益增长的威胁，英国人研制了“快速”级攻击型核潜艇。在研制过程中，“快速”级吸取了此前采用“纯英国血统”设计的几级核潜艇的经验教训，并进行了相应改进，这让“快速”级获得了更大的下潜深度、更高的水下航速和更低的辐射噪声。

图2.“快速”号攻击型核潜艇，可见若干艇员正在前甲板上列队

“快速”级核潜艇由一台PWR Mk 1型核反应堆和一台帕克斯曼（Paxman）公司研制的“文图拉”辅助式柴油发电机提供动力。该级艇装备有五具533毫米鱼雷发射管，能够发射Mk 24 Mod 2型“虎鱼”鱼雷和后期研制的“旗鱼”重型鱼雷，另外还可携带并布设“石鱼”或“海胆”水雷。随着时间的推移，“快速”级核潜艇的武器库中又先后出现了UGM-84“鱼叉”反舰导弹和UGM-109E“战斧”对地攻击导弹Block Ⅳ型等先进武器。

图3.“快速”号上的一处操纵战位

在“快速”级之前，英国研制的“勇士”级和“丘吉尔”级攻击型核潜艇采取的降噪措施包括将机械安装在减震浮筏上，以将产生噪声的机械和电气设备等振动源与艇身隔离等，同时减少了潜艇的整体噪声辐射。这两级核潜艇有高、中、低三种不同的推进模式，这意味着在高速状态下（规避机动、拦截目标等），减震浮筏会被锁定，导致产生较大的噪声；但在低速和中速状态下，减震浮筏会将机械（涡轮机、发电机、水泵等）与艇身隔离。至于在航速非常低的情况下，或者说潜艇以“蠕动”速度航行时，只使用那台辅助电动机推进。艇上还有一台可缩进的小型驱动器，用于在主推进器失能的情况下使用。在设计上，“快速”级的改进包括对减震浮筏进行了进一步优化，在高速航行时不再需要锁定减震浮筏。

图4.“快速”级攻击型核潜艇的局部剖面结构模型

“快速”级核潜艇另一个引人注目的特点是采用了泵喷推进装置。在当时，这种类型的推进相对较为新颖，不过在今天几乎所有新研制的潜艇中都采用了泵喷推进方式。在许多海战情况下，泵喷推进装置相比于传统的螺旋桨有若干优势，包括在相同的航速下泵喷推进比螺旋桨推进更安静，另外在潜艇性能包线的某些方面提升了推进效率等。不过，泵喷推进装置的重量相对较大而且复杂，这可能会增加潜艇的阻力。然而，“快速”级潜艇首艇、本文主角“快速”号配备的是一具标准的无罩螺旋桨。

“快速”级攻击型核潜艇总共服役了六艘，首艇“快速”号（S-126），其余五艘分别是“无上”号（S-108）、“壮丽”号（S-109）、“君权”号（S-104）、“刚强”号（S-105）和“辉煌”号（S-106）。“快速”号于1973年服役，1992年退役，前前后后满打满算也就服役了二十年；而“君权”号是最后一艘退役的该级核潜艇（于2010年退役）。

被跟踪的“猎物”

“基辅”号是苏联海军“基辅”级航空母舰的首舰，该型航母在苏联被称为“1143型重型载机巡洋舰”目，代号“矛隼”，至于“基辅”级则是北约方面赋予该型航空母舰的代号。“基辅”号于1970年1月21日在乌克兰加盟共和国尼古拉耶夫市的黑海造船厂铺设龙骨。1972年12月26日，接近完工的该舰下水进行舾装，并于1975年12月28日正式服役。

图5.船台上的“基辅”号，照片摄于1972年下水仪式前不久

对许多西方观察家来说，“基辅”级在设计上确实充满了异数。作为垂直起降飞机/直升机航母和导弹巡洋舰的混合体，“基辅”级最容易辨认的特征是位于左舷的倾斜飞行甲板、位于右舷的巨大舰岛和位于舰艏的专用空间，那里布置有四组巨大的P-500“玄武岩”双联装反舰导弹发射装置（北约代号SS-N-12“沙箱”），此外还有八具导弹再装填装置。

防空方面，“基辅”级有两座双联装发射架用于发射M-11“风暴”舰空导弹（北约代号SA-N-3“高脚杯”），另有两座双联装发射架用于发射点防空的“黄蜂-M”舰空导弹（北约代号SA-N-4“壁虎”）。

为了应对来自水下的威胁，“基辅”号装备有两具RPK-1型“旋风”反潜导弹发射装置（SUW-N-1/FRAS-1）和两座RBU-6000型“龙卷风-2”反潜火箭深弹发射器。由于没有弹射器，因此“基辅”号只搭载具有垂直起降能力的雅克-38“铁匠”战斗机和卡-25“激素”直升机。在机库和飞行甲板之间有两台升降机，用于舰载机的调度。

图6.“基辅”号飞行甲板上停放的一架雅克-38“铁匠”垂直起降战斗机

图7.罕见的“基辅”级机库内部景象，可见旋翼折叠后停放的卡-25直升机

“基辅”号安装有大量舰载电子系统，其中与本文最相关的是舰上的声呐设备，具体包括安装在舰壳上的一台MG-342型“猎户座”低频声呐、一台MG-335“铂金”中频声呐和一台拖曳式MG-325“织女星”可变深度声呐。

图8.MG-325型“织女星”可变深度声呐的阵列正从这艘1135型“海燕”级护卫舰“热心”号的舰艉放出（1135型护卫舰的北约代号为“克里瓦克Ⅰ”型）

“基辅”级航空母舰总共建造了四艘，其中“基辅”号的姊妹舰是“明斯克”号和“新罗西斯克”号，而四号舰“巴库”号则是按照改进后的设计建造下水的，因此其单独构成一个亚级。苏联解体后，“巴库”号被改名为“戈尔什科夫海军元帅”号，并最终在进行了一系列改造后出售给印度。

行动细节

冷战期间，苏联海军经常通过举行大规模海军演习来磨练自身的战斗技能和提升指挥链效率，且此类演习通常会与潜艇和飞机协同开展。代号“北方-77”的海上演习于1977年4月14日发起，一直持续到4月22日。这次演习的主力舰和指挥舰正是“基辅”号航空母舰，尽管已在两年前服役，但该舰仍被认为是一艘新船，舰员们依然在努力掌握如何操作舰上所有的复杂系统。

演习期间，“基辅”号航空母舰得到了强大的兵力护航，护航军舰组成了内、外两道反潜警戒网，包括1134A型“金雕-A”级导弹巡洋舰/大型反潜舰“纳希莫夫海军上将”号、“铁木辛哥元帅”号和“伊萨科夫海军上将”号（1134A型大型反潜舰的北约代号为“克列斯塔Ⅱ”型），以及61型驱逐舰“机灵”号（61型驱逐舰的北约代号为“卡辛”级）。

“北方-77”海上演习主要是在北方舰队掌控下的巴伦支海“本土水域”进行的。在1559V型舰队补给油船“根纳季古萨洛夫”号（1559V型舰队补给油船的北约代号为“鲍里斯奇丽金”级）的伴航下，参演舰队前往挪威海的罗弗敦群岛，在挪威外海非常恶劣的天气条件下演练了海上补给（RAS）流程。

图9.“基辅”号的姊妹舰“明斯克”号正在接受1559V型舰队补给油船“鲍里斯布托玛”号的海上加油，照片摄于1986年

发现活动在演习海域的苏联水面舰艇后不久，由约翰斯佩勒（John Speller）艇长指挥的“快速”号就接到命令，前去记录“基辅”号的声学特征并搜集其他情报。由于每艘军舰都有自己特定的声学特征，因此可以被训练有素的声呐操作员识别。“基辅”号的声学特征是一类非常重要的情报，可以让皇家海军及其盟友在未来更快、更可靠地识别这艘航空母舰。

演习中，苏联海军的各种导弹、火箭、鱼雷此起彼落。在纷杂的噪声中，“快速”号的声呐探测到了一个前所未闻的目标信号——“基辅”号航空母舰。于是斯佩勒艇长下令，从后方缓慢而小心地接近这艘巨舰。“快速”号躲在“基辅”号湍急又巨大的泡沫尾流中，充分利用航母声呐系统的盲区掩护自己。这种军舰声呐系统盲区也被称为“挡板”，是指延伸到舰艉后方的一片区域，在此区域内，舰艏安装的声呐发出的脉冲无法将其覆盖。潜艇和水面舰艇通常使用拖曳式声呐阵列（TSA）和可变深度声呐（VDS）来覆盖这一盲区，并探测从后方接近的敌舰艇。“基辅”号配备了可变深度声呐，但与更复杂的拖曳式声呐阵列相比，前者基本上只算是一种拖曳式传感器，只能让声呐操作员听到温跃层以下的可疑声音（所谓“温跃层”是海洋上层较温暖的混合水和下层较冷的深水之间的过渡层）。相反，拖曳式声呐阵列则包含一系列数目众多的水听器，如果需要的话，其可以吊放至多个温跃层，从而提供更好的态势感知能力。

图10.在海上编队航行的“基辅”级航空母舰及其护航/补给舰船

斯佩勒艇长花了很多时间来仔细筹划这次接近苏军航母的行动，他需要使潜艇的速度与航母相协调，同时保持不被“基辅”号及其强大的护航兵力发现。如此接近敌方的大型航空母舰需要钢铁般的意志、协调和集中“快速”号上每一名艇员的注意力。接近阶段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而且必须保证不出差错：倘若苏联人发现一艘皇家海军的潜艇如此接近他们的主力舰，那么毫无疑问肯定会引发一场重大事件。

艇员先是用潜望镜取得目视接触，他们对“基辅”号庞大的身躯与漂亮流畅的舰型印象深刻。在深海中潜航了数小时，并小心翼翼地校正了其与上方航母的相对位置后，“快速”号开始缓慢上浮，并升起潜望镜监测这一过程。最终，艇员们甚至能看到“基辅”号巨大的螺旋桨搅动着水流。要知道，此时“快速”号的潜望镜距离海面只有几英尺远，而距离“基辅”号的舰体也只有10~12英尺远。

图11.“快速”号的一名艇员正在操纵潜望镜观察

对一艘排水量4500吨的潜艇而言，如此接近一艘排水量约4.2万吨且正在机动中的主力舰是非常危险的。倘若航母突然改变航向可能会造成碰撞，或使几乎浮出水面的潜艇暴露在巡逻的反潜直升机或飞机面前。不过，“快速”号并未被苏联人发现，并开始记录“基辅”号的声学数据。

除了这些情报，“快速”号还拍下了“基辅”号的水下舰体、船舵和螺旋桨特写照片，这些宝贵情报可以使皇家海军和西方专家更好地分析该级航空母舰的性能。在收集完所有重要的记录数据和照片后，一直跟踪到没再有什么好继续收集的，“快速”号才离开，并开始缓慢地下潜回深海。苏联北方舰队的这艘主力舰及其令人恐惧的护航兵力并未意识到，他们刚刚被人巧妙地秘密监视了。

图12.“快速”号通过潜望镜拍摄的“基辅”号水下舰体和船舵的照片

图13.“快速”号从另一个角度拍摄的“基辅”号水下舰体和船舵的潜望镜照片

图14.“快速”号通过潜望镜拍摄的“基辅”号螺旋桨照片

“快速”号在出航的第70天返回基地。后来，艇长约翰斯佩勒收到了一个“基辅”号螺旋桨的小模型，以纪念在他指挥下完成的这一令人难以置信的任务。

不同的命运

“快速”号的艇体设计寿命为不低于25年，但该艇在1992年提前退役并卸下核燃料，因为在一次改装过程中，维修人员在潜艇的反应堆管道中发现了一些危险的裂缝。其余五艘“快速”级攻击型核潜艇相继在进入21世纪头十年的中期到末期退役。接替“快速”级的是战斗力更强的“特拉法尔加”级，后者基本上可视为升级版的“快速”级。“特拉法尔加”级在几个重大方面进行了升级，包括敷设消声瓦和采用了其他先进降噪措施。

图15.前皇家海军“快速”号艇长约翰斯佩勒手持“基辅”号螺旋桨小模型的照片

“基辅”号航空母舰则在20世纪80年代经历了一次大修和现代化升级，但在苏联解体后两年，即1993年退役。1993年6月30日，这艘航空母舰被卖到中国，成为停泊在天津市的一座海上主题公园。近二十年后，它又变身成一座豪华的海上酒店。

其他三艘“基辅”级航空母舰在后苏联时期也迎来了非同寻常的命运：“明斯克”号也被卖到中国，最终成为停泊在江苏省南通市的一座海上博物馆；而“新罗西斯克”号则在1997年被韩国浦项的一家拆船公司拆毁。至于四号舰“戈尔什科夫海军元帅”号，其在2004年被卖给印度海军，并改名为“超日王”号（R-33）。2013年，这艘经过彻底改装的大船在俄罗斯北德文斯克市正式重新服役，并开启了为期26天的航程，前往新的母港——印度卡达姆巴（Kadamba）海军基地。在那里，该舰被正式编入印度海军，并继续其服役生涯。2016年，“超日王”号接受了一次干船坞大修，预计此举可让其获得30~40年的使用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