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5. 中途岛战役另一位“双弹王”的二战回忆录之太平洋战争爆发(三)
本文原作者:诺曼克莱斯(NormanKleiss,1916-2016)
日本人的报应很快就来了。12月9日,我所在的中队发动了之一次攻击。当天,佩里蒂夫发现了日本“I-70”潜艇,对其进行了轰炸。佩里的炸弹虽然未能炸沉这艘潜艇,却使潜艇受到重创而无法移动或下潜。
图1. 日本海军海大6型潜艇“伊-70”号,这艘时运不济的潜艇早在战争爆发前就与另一艘姐妹艇相撞受伤,这次还成为之一艘被击沉的大型日本军舰
第二天,克拉伦斯迪金森驾驶着新分配给他的SBD再次飞到该处,并击沉了这艘潜艇。由于作战英勇,佩里最终被授予海军十字勋章(图1),他是VS-6中队之一个获此殊荣的成员。
尽管迪金森只是击沉了一艘不能移动、不能下潜、不能反击的潜艇,但他同样也被授予了海军十字勋章。虽然我完全承认我对迪金森存在偏见,但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海军给迪金森颁发同样的勋章,实际上是贬低了佩里的英勇行为。
图2. 海
军十字
勋章,显然本文作者对其同僚克拉伦斯迪金森因为击沉“伊-70”号潜艇获得这枚代表着更高荣誉的勋章而心怀不满
这时,我联系了珍妮(译者注:珍妮是原书作者的未婚妻),告诉他自己在珍珠港的袭击中幸存下来了。看得出来,她十分担心我。珍妮已经从报纸上了解到了这次突袭的所有情况,她知道我的航母通常都驻扎在港内。截止12月13日,由于珍妮依然没有收到我的消息,便给我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她坦承:“你一定是平安无事的,否则,毫无疑问,这个时候我便会收到你的噩耗。但亲爱的,我还是没有你的消息。当别人跟我说话时,我根本听不进去,脑海里全是你,这就是我现在的状况.....,我唯一牵挂就是一个在正在太平洋某地的人。”
12月15日,我终于给珍妮回了封短信。珍妮直到12月21日,即日本人背信弃义的攻击发生两周后才收到我的信,才了解到我的情况。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时代,珍妮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我原本想这么说:你应当考虑勇敢地加入武装部队,这样你就可以离我近一点。但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认为,战争已经爆发,未来突然变得飘忽不定。
图3. 到1942年6月,日本帝国的占领区域达到更大化
美国舰队还未从珍珠港事件的惨重损失中恢复过来,战争的脚步也并未停止。就在同一周,日本人开始了一系列的攻势,旨在扩大他们的帝国版图,削弱太平洋地区的盟国势力范围。
12月8日,他们入侵了泰国、马来西亚和香港。他们还袭击了美国的属地。
12月10日,日军占领了关岛。
12月23日,占领了美国人控制的威克岛,而在珍珠港事件前,“企业”号刚刚把一个中队的战斗机运送到那里。
最后,日军于12月22日在菲律宾林加延湾登岸,开始入侵菲律宾。由于无法脱身,到1942年5月,有超过两万名美军向日军投降。日子一天天过去,仿佛我们距离失败越来越近了。
图4. 在巴丹和科雷吉多要塞,美国驻菲律宾部队大量投降,其中的美军被送入战俘营,遭到虐待,美国人创作了大量美术作品来反映这一段历史
不过,还是有一些好消息的。我们的航母没有一艘在日本的各种攻击中受损。12月7日的攻击发生时,我们在太平洋的两艘航母——“列克星敦”号和“企业”号——正在驶往珍珠港的途中,只有“企业”号的一部分舰载机卷入了战斗,而“列克星敦”号完全幸免于难。
很显然,珍珠港严重受损的战列舰无法在一年内修复。因此,海军又派出了三个航母战斗群来支援我们,它们分别是“萨拉托加”号、“约克城”号和“大黄蜂”号。然而,“萨拉托加”号没能坚持多久。
1942年1月11日,“萨拉托加”号航母被1艘日本潜艇发射的鱼雷命中,锅炉舱被淹没,受到重创。在几乎没有参与战斗的情况下,“萨拉托加”号前往华盛顿州的布雷默顿市(Bremerton)进行修理。与此同时,“约克城”号和“大黄蜂”号从大西洋海岸出发,分别于1月和3月抵达。在这2艘航母抵达前,“企业”号和“列克星敦”号不得不孤军奋战。
图5. “萨拉托加”号航空母舰的模型彩绘,这艘在战前由战列巡洋舰改造而成的航空母舰地位相当于日本的“赤城”、“加贺”,是承上启下带有试验性质的大型军舰,本作中仍装备双翼“野猫”,且使用鲜艳的战前高亮涂装
日本12月和1月的攻势削弱了我们在太平洋的实力。日本人希望他们能在我们对日宣战以及动用美国的陆、海、空力量威胁到他们之前,就将我们彻底击垮。在12月7日之前,我们有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在菲律宾有许多可供舰队使用的锚地以及一支庞大的陆军。现在,就在这个月底,我们的舰队已被摧毁,几乎所有港口都处于不设防状态,陆军正在巴丹半岛上忍饥挨饿。到了新年,日本人几乎占领了国际日期变更线西侧的所有岛屿,并且威胁着美国盟友之一的澳大利亚。我们在南太平洋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岛屿,在中太平洋只剩下两块领土——中途岛和夏威夷。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太平洋舰队仍具有一定的战斗力。
除了航母外,我们还有50多艘潜艇和大约110艘水面舰艇。这些水面舰艇包括:轻型和重型巡洋舰、驱逐舰、补给船和布雷艇。然而,日本人有200多艘舰船,包括6艘大型航空母舰:“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和“瑞鹤”号。我们已经知道了大部分日军舰艇的模样以及它们的作战能力,因为美国海军情报局(The Office of Naval Intelligence)已经向我们提供了每一级已知的日本舰船的比例模型。我们在半页挂图上列出了每艘舰船的长度、吨位、武器装备、防护能力和航行能力。我们不抱任何幻想,日本海军是难以战胜的。
图6. “企业”号航空母舰模型彩绘,作为战前建造的航空母舰幸存至战后的唯二两艘之一(另一艘是“萨拉托加”号),“企业”号几乎参与了全部重要战役,战绩彪炳,本文作者就在本舰上服役
“企业”号在珍珠港遇袭后,分别于12月9日、12月19日、1月3日和1月11日进行了四次巡航。前三次战斗巡航一无所获,但第四次却是一次重大行动。在3艘重巡洋舰、1艘油轮和7艘驱逐舰的陪同下,“企业”号扬帆起航,首先前往萨摩亚,特混舰队将运送一队齐装满员的海军陆战队增援那里的一个美军基地。
然后,特混舰队将前往马绍尔群岛,哈尔西中将预计那里会有日本一个挤满船只和飞机的基地。这是美国海军首次作战任务的一部分,旨在削弱距离夏威夷最近的日军基地的实力。
根据计划,“企业”所在的新组建的特混部队——第8特混部队——是对日本最东边的两个基地——吉尔伯特群岛和马绍尔群岛进行大规模联合打击的兵力之一。由海军少将弗兰克杰克弗莱彻(Frank Jack Fletcher)指挥的另一支航母特混部队,计划攻击马绍尔群岛的贾卢伊特(Jaluit)和米利(Mili),以及吉尔伯特群岛的马金(Makin)环礁。
同时,“企业”号特混舰队计划突袭马绍尔群岛的沃杰(Wotje)、马洛埃拉普环礁(Maloelap)、夸贾林(Kwajalein)和罗伊-那慕(Roi-Namur)岛。两位海军上将都希望我们的打击是遏制日本太平洋扩张脚步的一系列海战中的之一仗。当时,我们所有的飞行员都不知道特混部队的最终目的地,只有哈尔西中将和他的参谋人员知道这一信息。不过,我们预计哈尔西会把我们投入战斗。
图7. 2019年电影《决战中途岛》剧照:“企业”号的SBD机群前往袭击吉尔伯特群岛,但此处有一处细节错误,1942年1月的美国舰载机仍然使用白底红心的老式机徽,至5月份珊瑚海海战后才涂装为剧照中的蓝底白星
1942年1月24日,就在我们离开萨摩亚的两天前,中队成员在飞行甲板上 *** ,拍了一张集体照。我们都清楚,这可能是我们纪念在一起训练8个月时间的最后机会。所有18名飞行员在编号“S-10”的SBD前列队,我坐在了前排。当时我并不知道的是,在拍照后不到一周的时间内,我们就失去了4名队友。
图8. “企业”号上的第六俯冲轰炸机中队的所有飞行员合影
拍摄集体照片的当天,我们得知了此行的目的地。太平洋舰队的新任指挥官切斯特W尼米兹海军上将下令攻击马绍尔群岛。最初的情报显示,那里有大量的日军潜艇,还有一个日本潜艇舰队总指挥部设在贾卢伊特。尼米兹担心在马绍尔群岛——以及附近吉尔伯特群岛的日军——可能会袭击美军控制下的萨摩亚,萨摩亚目前是美军在南太平洋仅有的几个立足点之一。
当我们特混舰队向目的地进发时,哈尔西上将和他的参谋长迈尔斯布朗宁中校(CDR Miles Browning)为“企业”号舰载机大队选择攻击的目标。最初他们选择了沃杰岛和马洛埃拉普岛,但从1艘潜艇上传来的侦察报告促使他们将夸贾林环礁也列入了打击目标中。夸贾林环礁是一个由97个小岛组成的不规则形状的岛屿群,上面点缀着棕榈树。
哈尔西和布朗宁的计划是,“企业”号在清晨发起攻击,攻击由三部分组成。一旦目标岛屿进入到距离“企业”号大约175英里的范围内,“企业”号便放飞攻击机群对夸贾林环礁发动攻击,这也是主要的攻击波,由VS-6中队和VB-6中队的36架SBD和VT-6中队的9架TBD(鱼雷机全部挂载500磅炸弹)组成,我也在这个攻击波当中。
图9. 这张照片中的机徽才是袭击吉尔伯特群岛时期的美国舰载机机徽
“企业”号的航空队有几项任务:首先对罗伊岛进行搜索,轰炸那里的任何船只。如果在罗伊岛没有发现船只,我们将飞往夸贾林岛并攻击那里的船舶锚地。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打击罗伊岛和夸贾林岛的机库、储油罐和其他设施。此次突袭的另外两部分包括:第6战斗机中队(VF-6)扫射沃杰岛和马洛埃拉普环礁,以及9架VT-6中队的TBD鱼雷机(挂载鱼雷)用来攻击可能出现的日军重型舰船。高级军官们预计战况将会很激烈。“企业”号的执行官,海军中校TP杰特(CDR T.P. Jeter)发布了一份敌情预报,预计在夸贾林岛的各个锚地中会有5艘日军战列舰、3艘潜艇和7艘辅助舰船。杰特提醒我们记住这次战斗的意义:“这是太平洋舰队的之一次进攻作战,也是航母舰载机的之一次进攻作战,我们有幸参加其中,我们应当为此自豪!‘记住珍珠港’。”
图10. 1942年4月,参加杜立特空袭行动中的“企业”号航空母舰和其前方为其护航的驱逐舰“范宁”号
我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思索着这些信息,想知道我将如何经历自己的之一次战斗。我并没有感到丝毫地紧张不安,至少我想不起当时有任何地忧虑。在我居住的舱室里,我和佩里蒂夫讲着幽默故事,以此打发时间。我还试图通过给珍妮写信,表达我的感受。然而这很困难,因为书信需要经过审查,我不能告诉她“企业”号正在向一个目标挺进,而我却惴惴不安。
1月17日,我在信中写道:“我真希望能告诉你,部队都去过哪些地方,经历了什么,但我显然不能这么做。” 尽管如此,我的心绪还是在信中倾泻而出。我告诉她我是多么爱她,我多么想和她永远在一起。我解释道:“亲爱的珍妮,从我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当中会有故事发生。从那时起,我们彼此互相了解,我相信你也开始接受我。对我来说,“我爱你”这些话一直有着特殊的意义,就像我们拜访科夫代尔一家(Coverdales)的之一天,你对“永远”这个概念的看法那样。我希望你永远都没有改变。”
一年前,我决定与珍妮分手,伤透了她的心。现在,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后悔当初的决定。安纳波利斯海军学院要求学员毕业后的两年内不能结婚。然而,这一期限到期后,我却没有向她求婚。在战斗的前夜,我在自己的铺位上辗转反侧,诅咒自己的愚蠢行动。我怎么能让这么好的一个女孩溜走?她终于回到了我身边,但现在我却正在一艘奔赴战场的航母船舱里。也许我明天就会死去。
一股寒意让我脊背发凉,我担心自己将永远错失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