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朱元璋的屠刀，像蓝玉这样的悍将怎么不反抗？是不想还是不能

前言：洪武二十六年（公元1393年）二月初十日，在女婿蜀王朱椿的注视之下，端掉北元王廷的一代名将：大明王朝开国元勋凉国公蓝玉，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作为洪武朝最后一个大案，牵连了数万人的蓝玉案，对此后的历史进程产生了重大影响。可是问题来了，面对着打了一辈子的仗且生性骄横悍勇的蓝玉，朱元璋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难道就不怕这位凉国公逼急了造反吗？

凉国公蓝玉剧照

蓝玉必须死

蓝玉，定远人，和李善长、常遇春、冯胜等明初开国元勋是老乡。在朱元璋开国的大小战役中，蓝玉由于年龄关系，出彩的地方并不多。不过他姐姐蓝氏的夫君，是朱元璋集团中赫赫有名的大将：常遇春。

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常遇春去世后，蓝玉开始展现其军事上的才能。在此后十年的时间里，蓝玉平定四川，北征沙漠，讨伐西番，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为蓝家挣来了一个侯爵：永昌侯。不过此时的永昌侯还只是流侯，直到平定云南之后，才成为了世袭爵位。

壬午，论平云南功。进封颍川侯傅友德为颍国公。副总兵、永昌侯蓝玉，安庆侯仇成，定远侯王弼等先为有功，身受侯封。今功著南征，当爵及子孙，食禄二千五百石。—《明太祖实录卷一百六十一》

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三月，蓝玉出任大将军，率领十五万大军北伐。四月，明军在捕鱼儿海大破元军。这一战，俘虏了北元皇子、公主、妃嫔、宗王以及高级官员三千余人，堪称元版“靖康之难”。

永昌侯蓝玉剧照

按照蓝玉的功劳，朱元璋本来为他准备了一个气派的爵位：梁国公。但是蓝大将军得意忘形，先是肆意非礼北元皇妃，致其羞愤自杀。接着又在大军班师之际夜过喜峰关，因为守城官吏没有及时开门，蓝玉竟然指挥部下拆毁关隘扬长而去。

消息传回南京，朱元璋勃然大怒，将其爵位改为凉国公以示惩戒。然而蓝玉虽然跋扈，但由于他是铁杆 *** ，所以老朱一直对他很包容。发生于洪武二十三年（公元1390年）的李善长案，本质上是 *** 和淮西老兄弟们之间的一次总摊牌。而压倒李善长的最后一根稻草：封绩手书，正是由蓝玉提供。

前文说过，蓝玉是常遇春的小舅子。而常遇春的女儿常氏，则是皇太子朱标正妃，生下了朱雄英和朱允熥两位嫡孙。虽然朱雄英已经夭折，但朱允熥还活得好好的。按照正常流程，一旦朱标继位，常氏会被追封为皇后，其子朱允熥必然会被册立为皇太子。蓝玉作为先皇后的亲舅舅、现皇太子的舅公，自然会为了朱标而鞠躬尽瘁。

皇太子妃常氏剧照

然而洪武二十五年（公元1392年）四月，一切都改变了，皇太子朱标英年早逝，年仅三十八岁，谥曰懿文。此时的朱元璋已经六十五岁，嫡孙朱允熥只有十五岁，江山该交给谁？老皇帝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若是立子以长，则老二秦王朱樉伦序当立。但朱樉的人品和能力不要说和太子懿文太子相差甚远，即使和他几个弟弟比也大为不如。若是立子以贤，则老三晋王朱棡、老四燕王朱棣都不是省油的灯，无论立谁，另一个都不会服气。

想来想去，朱元璋认为只有一个办法能解决目前的难题，将太子次子朱允炆册立为皇太孙，然后把兵权交给各地的戍边亲王。朱允炆之母吕氏，是太子继妃，娘家毫无势力，不存在外戚专权的可能性。至于朱允熥，他的舅公蓝玉实在不能令人放心，将来要是由他继位，这江山会不会姓蓝？

吕氏与朱标剧照

超级棋手朱元璋

朱标去世的时候，蓝玉正准备征讨西番罕东之地（在今甘肃敦煌酒泉一带）。恰在此时，四川发生了建昌卫指挥使月鲁帖木儿之乱。然而当朱元璋调蓝玉入川平叛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话似乎不如之前那么好使了，因为这位凉国公一直在拖延进兵速度。

既而有诏命玉讨建昌叛酋月鲁帖木儿，玉又欲探入番地，取道松叠以达建昌。会霖雨积旬，河水泛急，玉悉驱将士渡河。麾下知非上意，多相率道亡。玉不得已，乃由陇右抵建昌。—《明太祖实录卷二百十七》

太子薨逝的消息，蓝玉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还活着，就打算拥兵自重了吗？朱元璋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朱允熥乃至蓝玉的命运就此确定。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顺利册立皇太孙，以及花最小的代价除掉蓝玉集团。这一次，朱元璋再次展现了其明初之一操盘手的强大实力，我们不妨来看一看。

蓝玉剧照

巧立皇太孙

月鲁帖木儿十分狡猾，利用地利之便和明军打游击，蓝玉大军陷在四川，一时难以分身。不过除了蓝玉，朱元璋要提防的人还有很多。因为可以想见一点，册立十六岁的朱允炆为皇太孙，自己那些有能力的皇子必然不满意，而他们的岳父可都是开国悍将，比如晋王的亲家颖国公傅友德、周王的岳父宋国公冯胜、楚王的岳父定远侯王弼等等。

洪武二十五年（公元1392年）八月十一日，懿文皇太子被祔葬于孝陵之东。七天后，朱元璋召集诸位勋贵来谈话，给他们描绘了大屯田运动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于是乎在京勋贵几乎倾巢而出，前往山西各地屯田练兵。

丁卯，上以山西大同等处宜立军卫，屯田守御，乃谕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等曰：“屯田守边，今之良法。而寓兵于农，亦古之令制。与其养兵以困民，曷若使民力耕而自卫？尔等宜往山西布政司集有司、耆老，谕以朕意。”—《明太祖实录卷二百二十》

颖国公傅友德剧照

在这一次前往山西的勋贵之中，就包括日后的蓝党成员：开国公常升、全宁侯孙恪、会宁侯张温、宣宁侯曹泰、徽先伯桑敬、安庆侯仇正、怀远侯曹兴以及西凉侯濮玙。

与此同时，两位手握重兵但又岳父早已去世的皇子：燕王朱棣、湘王朱柏，于八月二十二日从封国赶到南京待命。我们试着来破解一下朱元璋的用意。

一旦册立朱允炆为皇太孙，之一个跳起来的毫无疑问就是蓝玉。虽说封国成都的蜀王朱椿是蓝玉的女婿，但老朱并不怕他们联合起来造反。其一、四川明军之中还有瞿能、徐凯在内的皇帝亲信，他们是绝不会跟着蓝玉走的。其二、西平侯沐英虽然在六月份暴卒，但是云南明军大概率依然忠于朝廷，可以给叛军背后一击。其三、傅友德、冯胜等人驻屯于山西，可以随时从陆路赶往四川平叛。其四、即使蓝玉顺江东出，还有荆州的湘王护卫和武昌的楚王护卫扼守长江。

皇太孙朱允炆剧照

换句话说，在朱元璋的布置下，只要蓝玉敢于造反，那就是死路一条。甚至于为了再逼他一下，老朱还在八月二十七日，以胡惟庸余党的罪名，处死了蓝玉的亲家靖宁侯叶升。然而蓝玉根本不敢造反，所以朱元璋在九月十二日顺利册立朱允炆为皇太孙。七天以后，燕王和湘王也各自返回封国。

行文至此可能有人会问，那么多公侯聚集在山西，万一晋王反了怎么办？晋王也没这个胆子，难道冯胜、王弼这些人会跟着他一起造反吗？不可能。何况老对头燕王就在南京，巴不得有这个机会可以统帅大军前来讨伐他的那位三哥。

蓝玉回京

既然蓝玉不上钩，那就只能把他调回京师再做下一步计划。十月初十日，此前一直坐视四川战事的朱元璋突然下了一道措辞十分严厉的敕书给凉国公，命令其克日平定叛乱。在皇帝的催促之下，蓝玉在十一月中旬擒获了月鲁帖木儿，但他随即提出想留在四川屯田练兵。

蓝玉剧照

这也算用魔法打败魔法吧，毕竟屯田练兵是朱元璋本人提出来的。但是老朱十分双标，表示“籍民为兵甚不可”，之前和冯胜、傅友德讲的话似乎已经被他老人家忘记得一干二净。朱元璋让蓝玉统率的大军留一部分在四川防御，其余全都各回卫所。至于凉国公本人，老朱的话很严厉： “尔即回京”。

一直等到蓝玉遵旨回京，朱元璋这才让冯胜等人也从山西赶回南京。看见没有，只要蓝玉一天不回来，公侯们就会在山西随时做好出兵准备。在众人回京之后，老朱又做了两件事情。

之一件：设立太孙东宫官属。东宫师保傅六人，分别为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曹国公李景隆、凉国公蓝玉、开国公常升和全宁侯孙恪，其中蓝党就占了一半，可见其势力之庞大。不过蓝玉似乎被朱元璋这一手给迷惑了，误以为危险已过，再一次地不知好歹起来，认为自己应该和冯胜、傅友德并列为太子太师才是。

玉不乐居宋、颍两公下，曰： “我不堪太师耶！”比奏事多不听，益怏怏。—《明史卷一百三十二·列传第二十》

明太祖朱元璋剧照

第二件：摸底京师的军事力量。蓝玉这种态度，应该是让朱元璋放弃了心中对他的最后一丝幻想，老皇帝随即让五军都督府对全国的军马粮储之数进行统计。一个月后，朱元璋知道了大明现阶段总兵力：在京武官2747人、军士206280人，在外武官13742人、军士992154人。

这一次的摸底，大概率不单单是统计人数。日后蓝玉案爆发后受到牵连的人员，应该都在本次摸底中被做了标记。

都给我跑起来

就在洪武二十六年（公元1393年）新年将近之时，朱元璋突然又做了一个让人惊掉下巴的决定：回京不久的冯胜等人再次出发前往山西、河南练兵。我们要注意一点，太孙东宫师保傅六人之中，只有蓝玉留在了京师。

戊戌，命宋国公冯胜为总兵官，颍国公傅友德为之副。往山西、河南训练军马及领屯卫，其余公侯、都督悉听节制。—《明太祖实录卷二百二十三》

然而当冯胜等人风尘仆仆赶到山西之时，却在二月初二日接到了一道让他们崩溃的旨意。朱元璋让晋王总领勋贵们所统率的山西、河南军士出塞，至于冯胜、傅友德、常升、孙恪等人则“驰驿还京”。

二月初八日，蓝玉案爆发，包括蓝玉在内的蓝党被迅速下狱，蓝玉本人在两天后就被处决，当着他女婿蜀王的面。朱元璋召蜀王来京，自然也是给他一个警告，不要以为你们在四川的那些勾当我不知道。而且这位皇帝对时间把握之精准，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明太祖朱元璋剧照

蓝玉有反心吗？应该有。亲家被杀，皇太孙又没有立外甥女的儿子，这一切都表明朝中风向有变。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在四川造反？那就是找死。回到南京之后，朱元璋客客气气地让你做太子太傅，你好意思造反吗？还没等联络好人手，得力干将们全都被调去了山西。而在皇帝动手之前，又把他们调回了京师，就是要打这么一个时间差。

在朱元璋的棋局之中，蓝玉最多只能依靠他那些义子和家丁来造反，这些人自然是远远不够的。从《逆臣录》的记载来看，蓝玉都把主意打到了定远老家身上，让尚未袭爵的东川侯胡海之子胡玉在定远帮他招募人手。

一招本年一月内，是鼎（后军都督茅鼎）又去凉国公家内对说： “前日大人分咐的事，我叔父（致仕指挥使茅贵）对说知道了。四川有些根他的旧人送囚来，就着他在家里听。我如今奏过上位（指朱元璋），去淮西祭祖，就那里寻些好汉来用。”本官（即蓝玉）喜说： “你作急去，收拾便来。东川侯家里也有好些人，你就去和胡二（即胡玉）说这意思，不怕他不从。” —《逆臣录卷之一》

为什么如此的无奈，还不是朱元璋这盘棋下得过于完美，根本让蓝玉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结语：自太子去世，亲家叶升被杀，并且册立朱允炆为皇太孙之后，蓝玉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在朱元璋布置的那张天罗地网之中，他就算坐拥大军，也不敢在四川造反。因为一旦冯胜、傅友德南下，云南明军北上，楚王、湘王护卫西进，立刻就能够将蓝玉给包了饺子。

而在回京之后，朱元璋一面将蓝玉任命为太子太傅予以迷惑，一面又将蓝党的得力干将在山西和南京之间来回调动。既让他们疲于奔命，又不给他们任何串联的机会。蓝玉也知道自己身上的那张网已经越来越紧，他也试图挣扎，但在朱元璋面前，这一切的努力都毫无意义。

在朱元璋的屠刀面前，即使是蓝玉这样的悍将也毫无办法，只能引颈就戮。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实在无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