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3. 应得的荣誉(下):美国空军计算空战战果的故事
作者:阿登的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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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阿登的苦林,山东人,喜欢二战及冷战军事,尤其是太平洋战争、苏德战争和冷战武器装备,曾在“空军之翼”等网站发表过若干文章。
全文共6473字,配图9幅,阅读需要17分钟,2023年11月26日首发。
接上期(第1123篇)
二战结束后,美国空军依旧在涌现出新的王牌。朝鲜战争中,三料王牌飞行员小约瑟夫麦康奈尔(Joseph McConnell Jr.)上尉以16个击落战果位居美国空军王牌飞行员之首;紧随其后的是排名第二的三料王牌飞行员詹姆斯贾巴拉(James Jabara)少校,他获得了15个击落战果。另外,在前往朝鲜参加战斗之前,贾巴拉少校已在二战中获得过1.5个战果。
图13.坐在其F-86战斗机座舱中的约瑟夫麦康奈尔上尉,机身一侧的16个红星代表他获得的16个击落战果。这架飞机被命名为“美丽的布奇Ⅱ”(Beauteous Butch Ⅱ)号,意指他的妻子珀尔(Pearl)
在朝鲜战争中,共有40名美国空军飞行员以击落5架或更多飞机的成绩而获得王牌飞行员称号。在这些飞行员中,很多人后来还获得了其他方面的声誉。例如,海军陆战队飞行员约翰格伦(John H. Glenn)上校在空军服役时,曾驾驶F-86战斗机击落了3架米格战斗机,他后来成为之一位实现在轨飞行的美国宇航员,再后来又成为美国参议员;空军飞行员埃德温“巴兹”奥尔德林(Edwin Buzz Aldrin)准将在朝鲜战争中击落了2架敌机,他后来成为第二个踏上月球表面的人。
图14.约翰格伦
图15.埃德温“巴兹”奥尔德林
此外,朝鲜战争期间,一些B-29轰炸机炮手也获得了若干战果。朝鲜战争中,美军典型的B-29轰炸机编队为四机编队,每架飞机上最多只配备四名炮手,因此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相比,更容易核实每个人的战果。
越南战争中,美国空军的空战胜利记录标准再次变更:驾驶F-4“鬼怪Ⅱ”式双座战斗机时,飞行员坐在前座,武器系统军官坐在后座,二人协同进行战斗:飞行员驾驶飞机,后座的武器系统军官则使用雷达捕捉敌方目标,然后锁定目标,以便飞行员准确发射空空导弹。由于击落敌机需要飞行员和武器系统军官的共同努力,因此时任空军参谋长约翰瑞安(John D. Ryan)上将指示,两人都应获得战果,而不仅仅是飞行员。但不是像二战时那样将战果平分给二人,每人一半,而是飞行员和武器系统军官都各记一个战果。因此,每当F-4战斗机击落一架敌机时,机组人员就会获得两个空战胜利的战果。
图16.美国空军参谋长约翰瑞安上将
颇为微妙的一点是,瑞安将军在这个问题上有着“切身利益”:他儿子曾在越战中担任过战斗机的武器系统军官,几十年后,他儿子又将像父亲一样担任美国空军参谋长。从某种意义上说,瑞安的新政策标志着一战时计分标准的回归:与之一次世界大战时一样,越南战争中,授予的空战胜利总数加起来并不等于实际击落的敌机数量。
越南战争中,美国空军诞生了3位王牌飞行员,其中2位是坐在后座的武器系统军官。这两人驾驶的分别是F-4D和F-4E战斗机,他们使用雷达制导的AIM-7“麻雀”导弹和红外制导的AIM-9“响尾蛇”导弹,击落了多架北越的米格-21和米格-19战斗机。其中,查尔斯德贝勒维(Charles B. DeBellevue)上尉击落了6架敌机,而杰弗里范斯坦(Jeffrey S. Feinstein)上尉击落了5架敌机。第三名王牌飞行员是理查德里奇(Richard S. Ritchie)上尉,他的大部分空战胜利是与德贝勒维上尉共同获得的——德贝勒维上尉经常是他的后座。里奇上尉共击落了5架米格战斗机,是迄今为止美国空军在历次战争中的最后一位王牌飞行员。此外,正如在朝鲜战争中B-29轰炸机炮手也获得过若干战果一样,在越南战争中,B-52轰炸机炮手总共获得了2个战果。
图17.理查德“史蒂夫”里奇上尉 (左)和查尔斯“查克”德贝勒维上尉在越南执行完一次任务后的合影。里奇和德贝勒维在一起飞行时,共取得了4次针对米格战斗机的空战胜利
图18.杰弗里范斯坦上尉
后越战时代和交换比
直到1991年海湾战争爆发,美国空军的飞行员才又一次迎来了击落敌机的机会。从1991年到1993年,在“沙漠风暴”行动和之后的空中巡逻中,29名美国空军飞行员击落了38架伊拉克飞机。其中,F-15战斗机飞行员击落了34架,F-16战斗机和A-10攻击机飞行员各击落2架。被击落的伊拉克飞机包括8架米格-23、6架米格-29、6架F-1“幻影”、4架苏-22、3架米格-25、2架米格-21、2架苏-25、2架直升机、2架米-8“河马”、1架苏-7、1架PC-9教练机和1架伊尔-76运输机。在这些战斗中,伊拉克飞行员没有击落一架美国空军的飞机。
图19.海湾战争中被摧毁的伊拉克苏-25强击机
一年多后的1994年,在南联盟上空,2名美国空军飞行员又击落了4架南斯拉夫的“海鸥”式双座高级教练机/轻型对地攻击机。其中一名F-16C战斗机飞行员击落了3架,另一名F-16C战斗机飞行员击落了1架,这两人均来自第86战斗机联队下属的第526战斗机中队。五年后的1999年,4名美国空军战斗机飞行员(3人驾驶F-15C,1人驾驶F-16CJ)又用AIM-120“先进中距空空导弹”击落了塞尔维亚的5架米格-29。
图20.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中,被北约击落的南联盟米格-29战机残骸
最后再来看看交换比。所谓“交换比”,即美军飞行员击落的敌机数量与被敌机击落的美军飞机数量之比,这一比值随着每场战争而变化:朝鲜战争期间,美国空军飞行员每击落6架敌机,自己才损失1架;越南战争中,击落敌机数与损失于敌机之手的美军飞机的比例仅为2∶1;但在上世纪90年代,美国空军飞行员总共击落了47架伊拉克和塞尔维亚飞机,自身无一损失。这一切应归功于出色的训练、战术和技术。事实上,其中一些空战胜利是在目视距离之外取得的,通过数字化手段记录并显示导弹逼近数千米外目标敌机的轨迹,这与一战和二战中的那种近距离肉搏完全不同——当时飞行员不仅能肉眼看到对手的飞机,有时甚至能看到对手的眼睛。
对空战战果的判定
美国空军历史研究部负责保存基于命令或空战战果确认委员会报告而确认的空战胜利的官方清单,部分原因是这些文件也保存在历史研究部里。通常,历史研究部会根据文件确认哪些战果已经判给某人,而不会根据其他证据决定是否将一个战果算到某人名下,但有一个例外:20世纪80年代中期,美国空军组建了一个由历史研究部人员组成的空战胜利功劳委员会(本文原作者丹尼尔豪尔曼就是成员之一),以决定托马斯兰菲尔和雷克斯巴伯是否正确分享了因击落山本五十六座机而获得的空战胜利功劳。委员会接到的命令是“不得考虑超出最初提交的证据”,结果得出了与之前评判人员相同的结论。然而,几年后,另一个委员会开会重新审议此案,这次增加了新发现的证据,其中既有来自日本方面的证据,也有来自布干维尔岛残骸的证据。当委员会的争议陷入僵局,一些人希望保留原先的功劳划分,而另一些人则希望将功劳授予巴伯而不是兰菲尔时,时任空军部长唐纳德赖斯(Donald Rice)维持了原先的判定。希望将全部功劳归于巴伯的支持者试图将此事诉诸法庭,但联邦法官裁定赖斯是在其职权范围内行事,赖斯的决定就是最终决定。
图21.托马斯兰菲尔(左)和雷克斯巴伯(右),中间站立者是贝斯比霍姆斯(Be *** y F. Holmes)
空军历史研究部还调查过一些案例,在这些案例中,飞行员或为其辩护的人寻求获得未列入官方清单的空战胜利战果。在其中若干案例中,历史学家设法发现了某份嘉奖命令或空战战果确认委员会的报告,其中显示曾确认过该飞行员的战果,但后来被遗漏或忽视了。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将其战果添加到官方清单中。然而,即便有令人信服的证据支持,历史研究部也无权授予某人新的空战战果。如果美国空军领导层成立一个委员会来调查此事,那么历史学家所能做的就是提供相关记录。其中一个案例涉及查尔斯克利夫兰(Charles Cleveland)中将,他是空军大学的前校长。2008年,华盛顿特区的一个审查委员会确认了他在朝鲜战场上获得的第5个空战战果。
另一起案例涉及“塔斯基吉”飞行员李“巴迪”阿彻(Lee Buddy Archer)中尉,有人声称阿彻被剥夺了一次空战胜利,阻碍了这名黑人飞行员成为王牌飞行员。我(注:指原文作者丹尼尔豪尔曼)和其他机构的历史学家辛勤地搜索了与此案有关的所有原始资料,包括阿彻所在的第332“红尾”战斗机大队的历史、该大队的叙述性任务报告、第15航空队嘉奖空战胜利战果的命令以及申诉声明。我们能够证明阿彻击毁了4架敌机,其中1架是1944年7月18日击毁的,另外3架是1944年10月12日击毁的,而且这4个战果都归功于他。我们没有发现其他敌机被击毁的证据,也没有发现任何阿彻的战绩被取消或被剥夺的证据。阿彻是曾在一天之内击落3架敌机的四名“塔斯基吉”飞行员之一,也是总击落数为4架的三名“塔斯基吉”飞行员之一。在所有的“塔斯基吉”飞行员中,没有一人成为王牌。
图22.第332战斗机大队下属的第302战斗机中队的李“巴迪”阿彻中尉(右)正与一名地勤维修人员交谈,照片摄于二战期间。阿彻有4次确认的空战胜利,只差1次就能获得王牌称号。阿彻其他几
次可能的空战胜利从未得到确认
今天,随着无人机、遥控飞机以及新一代协同作战飞行器的使用日益增多,未来如何计算击落战果的问题仍然亟待解决。2017年6月,美国空军的F-15战斗机飞行员击落了两架伊朗无人机,其中一架是在6月8日击落的,另一架是在6月20日击落的。
不过,由于这些飞机属于无人驾驶飞行器,因此没有算作飞行员的空战胜利战果。据报道,另一名美国空军的F-15战斗机飞行员在2022年9月也击落了一架伊朗无人机。按照上个世纪的标准,同样不能计为战果。然而,现在已经到了重新审视这些标准的时候了吗?这取决于美国空军领导层。在我(注:指原文作者丹尼尔豪尔曼)看来,击落敌方无人机的地面操作飞行员同样值得计入战果,但计算方式不应与那些冒着生命危险飞行作战的飞行员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