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75岁女作家来到南京航空烈士陵园,看到一名字失声痛哭
前言: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1999年,台湾75岁的女作家齐邦媛回到大陆,她专门前往南京烈士陵园,去拜谒那些在抗日战争时期牺牲的航空烈士们,他们之中有一个她魂牵梦萦了50多年的名字。
陵园之中,一排排黑色的墓碑,组成了肃穆的方阵,碑上刻着3000多个为保家卫国而壮烈牺牲的中国空军烈士的名字。
齐邦媛推开了搀扶她的助手,静静的说:
“我要自己去找那块编号M的碑,他的名字刻在那里”
在M号碑上,齐邦媛伸出近乎枯萎的双手,一个一个名字的摸索过去,直到看的她想找的那行字:
“张大飞,上尉,辽宁营口人,一九一八年出生,一九四五年殉职”
此刻,她再也抑制不住多年的思念之情,眼泪夺眶而出。
地上的人已经老了,地下的人依然年轻,
但是那些珍贵的回忆在岁月的洗礼下依旧熠熠生辉,齐邦媛又想起了1936年冬天那个18岁的少年。
如昙花般短暂绚烂的一生
张大飞,原名张乃昌,他的父亲张凤岐本来是沈阳的警察局局长,九一八事变后,日寇全面侵华,面对着家国沦亡,百姓流离失所的绝望境地,张凤岐和黄显声一起建立起一支义勇军进行抗日活动。
张凤岐
1932年,张凤岐和黄显声预备里应外合,组织了一场解放沈阳的活动,但是由于汉奸和叛徒的告密,日军提前掌握了张凤岐的行踪。
在日寇的严刑拷打下,张凤岐拒不透露义勇军的机密,恼羞成怒的日本人将张凤岐捆在沈阳故宫大政殿的的石柱上,将一桶汽油浇在了他的身上,烈火瞬间吞没了这位年仅45岁的爱国将领,死前张凤岐依旧高喊着杀敌报国的口号。
张凤岐的惨死燃起了一个家族复仇的火焰,他们继承了这个抗日烈士的意志,将一生都奉献给了祖国,14岁的张乃昌拉着弟弟把名字改成了大飞和大翔。
他说:
“等我们长大了,就去打日本人,为父亲报仇,日本人的飞机在天上横行霸道,我们就去参加空军。”
张凤岐被害死之后,日寇预备开始残害他的家人,为了躲避日本人的追杀,张家人只能紧急逃离东北。
张大飞
张大飞在逃亡的途中与家人走散,正好当时的中山中学在招收东北流亡学生,还为他们提供免费的食宿提供,
张大飞就报名考上了中山中学。
随着战争越来越激烈,沦亡的国土也越来越多,中山中学被迫南迁,张大飞就跟着学校师生辗转到了南京。
就是在南京的时候,张大飞认识了齐邦媛的哥哥齐振一,两人是同学,齐振一在父母的教导下非常可怜这些失去家人的同学,经常带他们回家吃饭。
在学校的生活还算安稳,但是国仇家恨在前,张大飞一日都不敢松懈,每天都在了解该怎么参军报国。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孜孜不倦的努力下,1938年张大飞成功考上了航空学校。
和家人失散,张大飞只找到了弟弟张大翔,所以他将齐家人都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加入军队之后,他给齐家写了一封信表达自己的理想:
“日寇侵我中华,天下已无书桌安放之处,唯愿进入空军,保家卫国,以报父仇。”
随后张大飞顺利加入空军,靠着极其优秀的表现,1942年,他被选为之一批到美国参加训练的飞行员。
第二年归国加入军队,由陈纳德指挥,组成了那支让日寇闻风丧胆的“飞虎队”,张大飞怀着一颗报国复仇之心,在执行任务时不惧生死,荣立战功18次,升为上尉军衔。
飞虎队凯旋
1945年5月,日寇投降前夕,张大飞从陕西前往河南信阳狙击日寇空军,为了掩护友军,壮烈殉国,年仅26岁。
在泥泞中破土而出的感情
在张大飞短暂的生命中,他又两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其中一段就是和齐邦媛,时间回溯到1936年,18岁的张大飞刚刚和学校一起迁移到南京,他在这里认识了齐振一。
每到周六,齐振一都会将这些,和家人离散的孩子带回家吃饭留宿。齐振一的妈妈非常慈爱,她将每一个没有家的孩子,都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
这其中,她又特别关心性格内敛,身世悲凉的张大飞。齐邦媛在了解到这个哥哥的身世之后,对他也尤其关心。
张大飞和齐邦媛感情的萌芽来源于一次拥抱,在一个周末,一行人一起去牛首山爬山,年纪小的齐邦媛被落在了后面。
其他人都已经下山的时候,她还在半山腰,被吓得大哭。齐振一少年心性,嫌弃妹妹啰嗦,带其他人径自下山。
只有张大飞一个人去把哭泣的齐邦媛带了回去,还用他的棉大衣裹住齐邦媛,报着她轻轻的安慰。
这件事,对张大飞只是乐于助人的一件小事,可是齐邦媛却是铭记一生,亦为日后少女爱慕情愫的萌生做了铺垫,她在后来的文章里写道。
“数十年间,我在世界各地旅行,每看到那些平易近人的小山,总记得他在山风里由隘口回头看我的样子”
1937年,南京沦陷,齐家和学校一起辗转逃离到了汉口。
刚生完孩子的齐妈妈在奔波中,不仅失去了刚刚诞下的女儿,自己还得了血崩之症,性命危在旦夕。
当时刚刚考上军校要 *** 的张大飞,硬生生挤出时间到去看望。
在病房里,作为基督徒的张大飞跪在地上,为齐妈妈祈福,出来之后,他又跟齐邦媛告别说自己已经报名参军,当晚就要去 *** ,以后书信联系。
此后,没有找到家人的张大飞一直跟齐家通信,每次来信的之一句话,就是询问齐妈妈的身体情况。
齐妈妈也始终记挂着她年幼的孩子们,从死亡的手下逃脱,当时齐振一学习非常紧张,齐邦媛就经常替他给张大飞回信,两人随后也养成了写信的习惯。
他的来信中说飞机飞上蓝天的自由,和敌军战斗的热血,还有日常生活的平淡。和其他奉行“及时行乐”的战友不同,信教的张大飞坚持着简单的生活。
“在朝不保夕的人眼中,我不肯一起去及时行乐,实在古怪。在我心中,能在地上平安地看看书,给慧解人意的小友写家书,比‘行乐’快乐多了。”
古人都说过“鸿雁传书以寄相思”,张大飞和齐邦媛的感情也在一来一往的书信中渐渐生根发芽,最后生长为遮天蔽日的大树。
1943年4月,齐邦媛大学联考前夕,张大飞去学校看望齐邦媛,青春靓丽的少女出现的那一刻,他不禁脱口而出“邦媛,你怎么一年就长那么大,那么好看了呢”。
从后来张大飞给齐邦媛胞兄的遗书中,我们可以知道张大飞在这一次会面里向齐邦媛表白了:
“请你们原谅我对邦媛的感情,既拿不起也未早日放下……以我这必死之身,怎能对她说我爱你呢?去年暑假前,她说要转学到昆明来离我近些,我才知道事情严重,爸爸妈妈怎会答应?”
少年少女的感情滚烫又炽热,他们在大雨中相拥,齐邦媛隔着军装听到了张大飞滚烫如擂鼓的心跳。
但这确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齐邦媛在大雨里看着军车的灯光渐渐的消逝:
1943年春风远矣,今生,我未再见他一面。
生死两茫茫
高中毕业后,本来想考西南联大里张大飞更近一点,但是深知战争苦楚的张大飞联合齐妈妈一起进行阻止,最后齐邦媛考取武汉大学,远离家人,前往四川乐山求学。
开学之一天,张大飞就给他寄了一封信:
“你做了大学生是什么样子呢?寄上我的新地址,等你到了乐山来信,每天升空、落地,等你的信。”
“我无法飞到大佛脚下三江交汇的山城看你,但是,我多么爱你,多么想你!”
从信中我们可以窥见两个年轻人炽热的感情,但是这份“爱情”并没有持续很久,1943年下半年国内战局依然低靡,胜利似乎遥遥无期,而飞虎队的伤亡人数持续飙升。
这让张大飞产生了一种绝望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迎来胜利的那一天,为了不耽误齐邦媛的未来,他将自己的身份退回到了兄长的位置。
战争的形式越发的艰难,两人之后几乎再也没有通信,张大飞也遇到了自己的妻子朱鸿影女士,他被妻子毅然随军的毅力所感动,两人结婚生子。
一直到1945年5月,齐邦媛才再次得到张大飞的消息,哥哥齐振一寄给她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击溃了她:
“张大飞于5月18日殉难于河南信阳上空。”
随信而来的是张大飞写给齐振一的诀别书,最后一句写着:
“请你委婉劝邦媛忘了我吧,我生前死后只盼望她一生幸福。”
至此,两人之间隔却的鸿沟不再是时间和空间,而是“生与死”。
抗战胜利夜,重庆万人空巷,欢庆鼓舞。
齐邦媛和哥哥跟着欢庆队伍,本来非常开心的她在经过,南开中学范孙楼前,恍惚间看到了向自己走来的张大飞,欢庆的声音此刻变成了吹奏在耳畔的哀乐。
齐邦媛突然觉得万声俱灭。她从队伍中离开,跑回家在痛哭和黑暗中度过,此后,她再也不敢提起他的名字。
后来齐邦媛一家因为战争辗转到了台湾,她嫁给了自己的校友,生下来三个孩子。
后来她说:
我从此对人生不再有幻想。
成为国际的知名学者之后,两岸建交,75岁的齐邦媛到达南京的烈士陵园,她在那里找到了张大飞的名字。
地上的人已经老了,地下的人却依旧年轻。
那个在山风中哭泣的孩子
那个被轻拥入怀的少女
走过那个颠沛流离战火纷飞的年代
已经是75岁的耄耋老者
54年的死别此刻展现的如此淋漓尽致,后来齐邦媛将自己记忆里的中国写成了一篇《巨流河》。
在她的经历中,我们能看到历史留给中华民族的撕裂伤痛,
渡不过的巨流河像现实中的严寒,外交与革新思想皆困冻于此,从此开始了东北终至波及整个中国的近代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