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分治：锦函授策似先知，外水长驱计独奇

南北分治：锦函授策似先知，外水长驱计独奇

南北分治：锦函授策似先知，外水长驱计独奇

刘毅自豫州败后，与刘裕同朝相处，外似逊顺，内益猜疑。刘裕素不学，刘毅独能文，所以朝右词臣，喜与刘毅相结纳。仆射谢混，丹阳尹郗僧施，与刘毅往来尤密。当刘毅出镇荆州后，多反刘道规旧政，檄调豫州文武旧吏，隶置麾下。且求兼督交、广，请任郗僧施为南蛮校尉，毛修之为南郡太守。

刘裕在朝览表，一一允行，将军胡藩对刘裕道：“公谓刘将军终为公屈么？”刘裕沈吟半晌，方说道：“卿意如何？”刘藩答道：“统百万雄师，战必胜，攻必取，刘毅原愧不如公，若涉猎传记，一谈一咏，却自命为豪雄。近见搢绅文士，多半归附，恐未必终为公下！”刘裕微笑道：“我与刘毅协同规复，功不可忘，过尚未著，怎得无故害人？”仿佛郑庄之待叔段。刘藩默然趋出。

刘裕复因刘藩讨逆有功，擢任兖州刺史，出镇广陵。会刘毅在任遇疾，郗僧施劝刘毅上表，乞调刘藩为副帅。刘毅依言表闻，刘裕始有心防刘毅，佯从刘毅之请，召刘藩入朝。刘藩自广陵入都，甫至阙下，即由刘裕饬令卫士，收刘藩下狱。并请得诏书，诬称刘毅兄弟与仆射谢混，共谋不轨，立命并谢混拿下，与刘藩同日赐死。一面自请讨刘毅，刻日召集诸军，仗钺西征。授前镇军将军司马休之为平西将军荆州刺史，随同前往，且遣参军王镇恶，龙骧将军蒯恩，带领前队军士掩袭江陵。王镇恶用轻舸百艘，昼夜兼行，伪充刘兖州旗号直至豫章口，荆州人士，尚未知刘藩死状，总道是刘藩西来绝不疑忌。王镇恶舍舟登岸，径达江陵。刘毅探悉实信，急欲下关，已被王镇恶闯入，关不及键，兵不及甲，顿时全城鼎沸。刘毅率左右数百人，驰突出城，夜投佛寺，寺僧不肯收纳，仓猝缢死。王镇恶搜得刘毅尸，枭首市曹，并将刘毅所有子侄，一并 *** 。

越数日，刘裕大军至江陵，捕杀郗僧施，宥免毛修之，宽租省调节役缓刑，荆民大悦。遂留司马休之镇守江陵，自率大军还京师。

先是刘裕西行时，留豫州刺史诸葛长民，监太尉军府事，又加刘穆之为建威将军，使佐诸葛长民。诸葛长民闻刘毅被杀，私语其亲属道：“昔日醢彭越，今日斩韩信，恐我等亦将及祸了！”诸葛长民弟诸葛黎民献议道：“刘氏灭亡，诸葛氏岂能独免？宜乘刘裕未归时速图为是。”诸葛长民犹豫未决，潜问刘穆之道：“人言太尉与我不平，究为何因？”刘穆之道：“刘公泝流远征，以老母稚子委节下，若与公有嫌，怎肯出此？”

诸葛长民意终未释，复贻冀州刺史刘敬宣书，有共图富贵等语。刘敬宣竟寄与刘裕。刘裕阳言某日入都，诸葛长民等逐日出候，并未见到，不意刘裕夤夜入府，除刘穆之外，无人得闻。越日天晓，刘裕升堂视事，诸葛长民才得闻知，惊趋入门。刘裕下堂握诸葛长民手屏人与语，备极欢洽。诸葛长民方欲告别，忽帐后突出壮士，抓住诸葛长民，把他勒死，舆尸付廷尉。诸葛长民之弟黎民、幼民，及堂弟秀之，均遭逮捕。诸葛黎民素来骁勇，格斗而死，幼民、秀之被杀。

当时都下传语道：“勿跋扈，付丁旿。”看官道是何说？原来刘裕伏着的壮士，叫作丁旿。勒诸葛长民，毙诸葛黎民，统出丁旿之手。

大众畏他强悍，所以有此传闻。

话说刘裕既翦灭二憾，乃命朱龄石为益州刺史，令与宁朔将军臧熹，河间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刘锺等，率军二万，往讨西蜀。时人多谓朱龄石望轻，难当重任，刘裕独排众议道：“龄石既具武干，又练吏职，此去必能成功。诸君不信，待后便知！”当下召入朱龄石，密谈数语，且付一锦函，上书六字道：“待至白帝乃开。”朱龄石持函出都，泝江西行。诸将闻朱龄石受刘裕密计，究不知他如何进取，但一路随着，晓行夜宿。好容易到了白帝城，朱龄石乃披发锦函，但见函中藏有一纸，上面写着：

众军悉从外水取成都，臧熹从中水取广汉，老弱乘高舰，从内水向黄虎，速行不误。违令毋赦！

刘敬宣前时伐蜀，道出黄虎，无功而还。此次独令众军取道外水明明是惩着前辙，改道行军。又恐蜀人预料，特令朱龄石派遣老弱作为疑兵，牵制蜀人。复命臧熹从中水进兵，亦无非是分蜀兵势。伪蜀王谯纵，果疑晋军仍薄黄虎，急遣谯道福出守涪城，严防内水。那朱龄石已自外水趋平模，距成都只二百里，谯纵才得知晓。派秦州刺史侯晖，尚书仆射谯诜，率众万余，出屯平模对岸，筑城拒守。

天适盛暑，赤日炎炎，朱龄石颇费踌躇，与刘锺密商道：“今天时甚热，贼众据险自固，未易攻入，我拟休兵养锐，伺隙乃发，君意以为何如？”刘锺道：“此计错了！我军以内水为疑兵，所以谯道福出守涪城。今重军到此，出其不意，侯晖等虽然来拒，未免惊慌，我乘他惊疑未定，尽锐往攻，定可必胜。俟平模战克，鼓行西进，成都自不能守了。若顿兵不前，使他知我虚实，调涪军前来援应，并力拒守，我既不能进，又不能退，师老食绝，二万人将尽为蜀虏，岂不可虑！”朱龄石愕然道：“非君言，几误大事！”遂麾兵齐进，共集城下。

蜀人筑有南北城，北城倚山靠水，地阴兵多，南城较为平坦。诸将请先攻南城，朱龄石道：“攻坚难，抵瑕易，我能先拔坚城，贼众自靡，南城可以立取。这才是一劳永逸呢！”于是拥众攻北城，前仆后继，半日即下。侯晖、谯诜先后战死，蜀兵大败。朱龄石引兵趋南城，南城守卒，已经溃散，寂无一人。乃毁去二垒，舍舟步进。臧熹从中水趋入，阵斩蜀将谯抚之，击走蜀吏谯小苟，据住广汉，留兵戍守，自率亲军来会朱龄石。两军直向成都，势如破竹。

谯纵迭接败耗，吓得魂飞天外，急弃成都出走。谯纵之女年仅及笄，涕泣谏谯纵道：“走必不免，徒自取辱，不若至先人墓前，一死了事。”谯纵不能从，辞墓即行，女竟撞死于墓侧。还是此女烈毅可惜生于谯家。谯道福闻平模失守，自涪城还兵入援，途中，与谯纵相遇，见谯纵狼狈情状，不禁忿忿道：“大丈夫有如此功业，一旦轻弃去将安归！人生总有一死，有甚么畏怯呢！”因拔剑投谯纵，掷中马鞍。谯纵情急奔避，左右四散，没奈何解带自经。巴西人王志斩了谯纵首级，献与朱龄石。

谯道福尽散金帛，犒赏军士，再拟背城一战，偏军士得了赏给仍然散去。谯道福孑身远窜，为巴民杜瑾所执，也送至朱龄石军前。朱龄石已入成都，搜诛谯纵亲属，余皆不问。及谯道福执至，因系谯氏宗族，亦枭示军门。

蜀尚书令马耽封闭府库，留献晋军。朱龄石独徙马耽至越雟。马耽叹息道：“朱公不送我入京，无非欲杀我灭口，我必不免了！”求荣反辱，虽悔曷追？乃盥洗而卧，引绳缢死。既而朱龄石使至，果来杀马耽。见马耽已死，戮尸归报。朱龄石驰书奏捷。诏命朱龄石进监梁、秦州六郡军事，赐爵丰城县侯。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