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的一生经历过哪些事?他流传下了哪些趣事与韵闻?
说到张先,大家都会想到什么呢?下面历史网小编为各位介绍一下相关的历史事迹。
张先,又称子野,北宋著名词人,他工诗善画,以词名闻天下,与柳永齐名,擅长小令,亦作慢词,婉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其词意韵恬淡,意象繁富,内在凝练,于两宋婉约词史上影响巨大,清末词学理论家陈廷焯评张子野词云:才不大而情有余,别于秦、柳、晏、欧诸家,独开妙境,词坛中不可无此一家。
我们都知道,自太祖、太宗采取崇文抑武的国策以来,士大夫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迅猛增加,“开口揽时事,议论争煌煌”成为宋代士大夫典型的特征,当时文人词也达极致,词坛百花齐放,众多词人也常常会因为一两句佳句而得到一个雅号,比如秦观因为那句“山抹微云,天连衰草”被称为山抹微云秦学士;柳永因为那句“露花倒影,烟芜蘸碧,灵沼波暖。”被称为露花倒影柳屯田;贺铸因为那句“一川烟雨、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被称为贺梅子。宋祁因为那句“红杏枝头春意闹”而被叫做“红杏尚书”。
而张先,大概是雅号最多的词人之一了,曾经做过安陆县的知县,所以,被称为张安陆;又因为那句“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被叫张三中;而他本人却比较喜欢别人叫他“张三影”,他喜欢写“影”,最得意有“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幕卷花影”和“柳径无人,堕絮飞无影”三句。
张先一生,八十八载的光阴,历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五朝,生前与欧阳修、晏殊、东坡等巨擘交游甚广,一生官不显达,却也平稳富足、波澜不兴,作为宋初文坛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宋史》却无立传,生平多不可考,如今流传下来的也多是些生活趣事和风流韵闻,苏轼曾称这位词坛前辈“人善戏谑、有风味”,可以想见,张先的一生或是疏放浪漫,极富情趣。
或许是因为一生身处小官,没有多少“忧世”情结,他致仕后的晚年生活,更是岁月安好,悠闲自得,在东坡为他所写的《祭张子野文》中有描述:
“坐此而穷,盐米不继”、“不问从来生计薄,题簌盈阁是家藏”、“优游乡里,啸歌自得,有酒辄诣”、“坐看云起云落、花开花谢”。。。。。。
寻常家庭,少年勤学
990年,张先出生在乌程一个寻常家庭,并非官宦之家,祖父张任生平仕途已无可考,《齐东野语》对其父亲张维有介绍:
少年学书,贫不能卒业,去而躬耕以为养。善教其子,致于有成。平居好诗,以吟咏自娱;浮游闾里,上下于溪湖山谷之间,遇物发兴,率然成章,不事雕琢之巧采绘之华,而雅意自得。倘佯其闲肆,往往与异时处士能诗者为辈。
可见张先的父亲是满腹经纶之人,放弃读书求仕,回到老家以耕种为生,教导张先读书成才,这样的父亲,给张先打下了坚固的学习基础。
值得一说的是,张维亦是当时小有名气的诗人,留下不少诗作,张先晚年时无意翻见父亲诗作,倾其才学创作了一幅《十咏图》,记录下父亲所创作的十首诗,传世至今。
少年时的张先虽家境寻常,也没有神童名声,但得益于父亲的教导和影响,自小就勤奋爱学,小小年纪,便颇有才学,早早立下了考取功名的志向。
青年留情,才名远扬
要说张先之一次在文坛留下名气,应该要从一段故事说起。
《古今词话》里记载,张先年轻时,曾与一名小尼姑相好。后来被庵中的老尼姑发觉之后,对其严厉制止,并且还把小尼姑关在池塘深处小岛的阁楼上。然而,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张先。为了相见,张先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划船来到小岛上。
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何况酒醒梦断,花谢月朦胧。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诉衷情》
后来二人被迫分手,张先多有不舍,便写下了《一丛花令》:
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濛濛。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栊。沈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这首词一出,可以说是让张先在文坛“火”了一把,也成为了张先之一首主打词作,后来晏殊、欧阳修对此词尤为欣赏,顺带着还得了一个雅号,叫做:桃杏嫁东风郎中。
范公偁《过庭录》中有记载:
子野《一从花令》一时盛传,永叔(欧阳修)尤爱之,恨未识其人,子野家南地。以故圣都,谒永叔,闻者以通,永叔倒屣迎之曰:“此乃‘桃杏嫁东风’郎中”。
自古文人多风流,柳七在首,张先紧跟其后。
除了与尼姑之外,张先还和北宋谢媚卿也有过一段不得不说的事。
当时,张先去玉先观,在路上碰到了谢媚卿,开始时,两人对擦肩而过,却彼此互不相识,后来在别人的介绍之下,两人相互仰慕,目色相对。才子佳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事!
事后,张先填词《谢池春慢》,将这段情感,化作文字里的记忆。
缭墙重院,时闻有、啼莺到。绣被掩余寒,画阁明新晓。朱槛连空阔,飞絮知多少?径莎平,池水渺。日长风静,花影闲相照。尘香拂马,逢谢女、城南道。秀艳过施粉,多媚生轻笑。斗色鲜衣薄,碾玉双蝉小。欢难偶,春过了。琵琶流怨,都入相思调。
张先的名声可以说是越来越大,人人都知道风流才子张先。
廿年宦海,遍历繁华
1030年,年过四十的张先和欧阳修一同考中进士,次年为嘉禾判官,自此开始了二十年的官宦生涯。
宦途虽未显达,但因为晏殊的关系,张先的仕途生活也算过的不错,虽比不上晏殊“富贵悠游几十年”,却也安然闲适,各地为官,皆留下佳名,其父亲张维也凭子贵,官拜四品。
为官期间,张先“尝与晏殊、欧阳修、王安石、宋祁诸人游”,留下了多篇酬唱宴饮词。
在张先现存的 165 首词中,有关酬唱感怀的词作不在少数。有为送别友人,流露依依不舍的《转声虞美人·霅上送唐彦猷》:
使君欲醉离亭酒。酒醒离愁转有。紫禁多时虚右。苕霅留难久。一声歌掩双罗袖。日落乱山春后。犹有东城烟柳。青荫长依旧。
有在渝州送人东归和韵而作,深怀悠长思念的《少年游·渝州席上和韵》:
听歌持酒且休行。云树几程程。眼看檐牙,手搓花蕊,未必两无情。拓夫滩上闻新雁,离袖掩盈盈。此恨无穷,远如江水,东去几时平。
也有谙尽别离滋味,以旷达面对的《木兰花·和孙公素别安陆》:
相离徒有相逢梦。门外马蹄尘已动。怨歌留待醉时听,远目不堪空际送。今宵风月知谁共。声咽琵琶槽上凤。人生无物比多情,江水不深山不重。
还有感叹繁华似锦、绝丽风光的《宴春台慢·东都春日李阁使席上》:
丽日千门,紫烟双阙,琼林又报春回。殿阁风微,当时去燕还来。五侯池馆频开。探芳菲、走马天街。重帘人语,辚辚绣轩,远近轻雷。雕觞霞滟,翠幕云飞。楚腰舞柳,宫面妆梅。金猊夜暖、罗衣暗裛香煤。洞府人归,放笙歌、灯火下楼台。蓬莱。犹有花上月,清影徘徊。
弄影圣手,词坛一绝
前面说到,张先的雅号诸多,而他本人独爱“三影”,而这“三影”中,又数“云破月来花弄影”一句最为精彩。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沙上并禽池上瞑,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对于张先来说,这或许是他为数不多的愁绪,春天对少年来说是活泼的,对青年来说是热情的,而对于中年过后的张先,则充满着淡淡忧伤。
他一生中已经数十次送走了这样的春天,而同时也送走了自己的青春年华,春天走后还会回来,可是青春一去不再复返。
这首词的“云破月来花弄影”一句历来为人所称道。沈际飞《草堂诗余正集》说:心与景会,落笔即是,着意即非,故当脍炙。
明代杨升庵对之更是赞不绝口:景物如画,画亦不能至此,绝倒绝倒!
单就写影来说,这句词或许不亚于太白的那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而此影之外,在现存165首词作中,直接写到“影”这个词的就有二十六首之多,内容包括花影、月影、水影、人影、火影等各种能够用影来表述的事物。
可见张先“弄影”确实娴熟,虚实之间,似乎也透着丝丝孤独。
致仕归乡,交游甚广
1064年,75岁的张先以尚书都官郎中致仕。此后常往来于杭州、吴兴之间,以垂钓和创作诗词自娱,并与地方官及隐退的文人相与唱和十余年
这个时期也成为了他诗词创作的另一个巅峰期。
1065 至 1066 年蔡襄知杭州期间,张先曾与他同游西湖,用“湖”字韵作同题诗。蔡襄离杭,张先作《喜朝天·清暑堂赠蔡君谟》别之:
晓云开。睨仙馆陵虚,步入蓬莱。玉宇琼甃,对青林近,归鸟徘徊。风月顿消清暑,野色对、江山助诗才。箫鼓宴,璇题宝字,浮动持杯。人多送目天际,识渡舟帆小,时见潮回。故国千里,共十万室,日日春台。睢社朝京非远,正如羹、民口渴盐梅。佳景在,吴侬还望,分阃重来。
他与湖州知州孙觉、李常、苏轼有深厚的交谊,与后二者同为著名“六客”( 张先、李常、苏轼、陈舜俞、杨绘、刘述)雅集之中的“三客”。而以湖州、杭州为中心的吴越词坛曾经鼎盛一时,张先乃是其中的重要作者。
张先比苏轼年长四十六岁,二人算是忘年之交,亦师亦友,苏轼在《题张子野诗集后》中写道“子野诗笔老妙,歌词乃其余技耳”,子野作古,苏轼正在密州当太守,他在《祭张子野文》中真诚地说:“我官于杭,始获拥彗,欢欣忘年,脱略苛细。”“拥彗”即手持扫帚,打扫庭除,是执弟子礼的举动,“脱略苛细”,则指张先对苏轼初学作词时曾加以修改润色,字斟句酌,协韵衡律,非常精细。东坡作词深受张先“细琢歌词稳称声”的启发和影响。
熙宁七年,张先与陈舜俞、刘述、李常及当时因不满王安石新法而被贬的杨绘、苏轼一起聚在湖州宴咏畅饮。席间张先作《定风波令》即“前六客词”,传于四方,这是有名的“六客之会”,太守李常在此筑‘六客堂’以记之。而十七年后(元祐四年 1089),苏轼复作“后六客词”追念此事,并与张先之作同刻于湖州墨妙亭(现存飞英塔公园内),共成北宋文坛的一段雅事。
梨花海棠,晚年风流
前面提到,北宋一朝,论及风流,首推两人,一是柳永,二便是张先。
不过,张先和柳永虽然都很风流,但是其人其情却又是不同的。柳永政治失意,堕落红尘,常年流连风月,所交往之人,莫过虫娘佳娘酥娘,全是风尘女子。而张先很不一样,大半生锦衣玉食,悠闲富贵。
而张先在世的最后一次,已年过八十。
据传张先在八十岁时娶十八岁的女子为妾。
一次家宴上,张先春风得意赋诗一首:
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
苏轼也即兴附上了一首: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当然这则趣闻,如今已难辨真假,据说典自清人刘延玑的《在园杂志》,可翻看很久,也没能找到原文出处,所以姑妄以为多是后人牵强附会。
不过东坡确有一诗调侃张先纳妾一事,名为《张子野年八十五尚闻买妾述古令作诗》:
锦里先生自笑狂,莫欺九尺鬓眉苍。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柱下相君犹有齿,江南刺史已无肠。平生谬作安昌客,略遣彭宣到后堂。
怡然一生,词史留名
1078年,张先病逝,终年八十九岁,葬于湖州弁山多宝寺。
回顾这位北宋年寿更高的词人的一生,优游的生活和强健的精力令他这一生都流连风月。张先虽然没有显赫的名位和通达的仕途,但多次为官的经历使他见多识广,城市的风光与繁华尽收眼底,这对张先的艺术创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将丰富的生活阅历带进生命的写作,为北宋词风的转变作出重要的贡献。
在当时,张先虽与柳永并称,但在后世的评价中,他受到的关注却远远不及柳永广泛。
从文学的角度上来看,张先在词史上是一位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
他承晋宋风流之韵致,始创瘦硬之体,开启了伶工之词向士大夫之词的转变。他破体为词,以诗法、文法来填制词曲,小令与慢词融汇兼得,不仅扩充了词的表现形式,使词的题材范围不断增大,写作视野更为广阔,同时增加了词的社会功能,开拓了词的境界,也提升了词体的内在品格,同时亦保留了词的格调韵味,雅俗共赏。他对传统词有传承,又为后世词的革新奠定了基础,含蓄发越的内质使其成为“古今一大转移”的承前启后之人,也正是基于此,张先对宋代词坛词风的转折和词的品格地位的提升功不可没。
对于这一点,清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作出过总结:
张子野词,古今一大转移也,前此则为晏、欧,为温、韦,体段虽具,声色未开;后此则为秦、柳,为苏、辛,为美成、白石,发扬蹈厉,气局一新,而古意渐失。子野适得其中,有含蓄处,亦有发越处。但含蓄不似温、韦,发越亦不似豪苏、腻柳。规模虽隘,气格却近古。自子野后,一千年来,温、韦之风不作矣,益令我思子野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