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巡死守睢阳10个月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英雄还是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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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5年12月16日,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起兵15万反唐。拉开了“安史之乱”的序幕。
在战争初期,由于唐玄宗昏庸无能,在战略上屡出昏招。再加上唐朝军队久违战事,战斗力急剧下降。叛军一路所向披靡,仅仅半年时间,就攻陷了大唐帝国的都城——长安,逼得唐玄宗匆忙逃出都城。
叛军在控制了河南、陕西两省,迅速南下,试图进攻富庶繁荣的江南地区。就在这时候,一个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城池,摆在叛军面前,成为他们难以逾越的绊脚石。
以往,叛军所到之处,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就连号称固若金汤的长安,也只守了不到一个月就失陷了。而这座在地图上可能找不到名字的城池,以数千守军抵抗10多万叛军,竟然足足坚守了10个月之久。
这座城池叫睢阳(位于今河南商丘南部)。守卫睢阳的人叫张巡。
张巡,蒲州河东(今山西永济)人。他在率部死守睢阳时,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真源县令,名副其实的七品芝麻官。他也并非冲锋陷阵的职业军人,而是满腹诗书的读书人。也许读过几本兵书,知道几样阵法,仍然局限于纸上谈兵,没有实战经验。
是命运,把他推到战争的前沿阵地。
守卫睢阳,是张巡人生中的之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指挥作战。他无师自通,就像一个军事天才,运筹帷幄,沉着应战,让叛军掀起的层层巨浪止步于睢阳城前。他立场坚定,拒绝了叛军的多次诱降。他高风亮节,所有战利品和朝廷封赏分文不取,全部分给将士。他有勇有谋,与叛军展开周旋,各自计策层出不穷,让叛军无计可施。
10个月间,睢阳守军与数倍于自己的叛军激战400余场,斩杀敌将300余人,歼灭敌军12万余人。
一场旷日持久的恶战打到最后,他们面临的更大威胁不是城下攻势如潮的叛军,而是饥饿。
从757年初春开始,汹涌而至的10万叛军将睢阳包围得水泄不通。此后,全城军民就处于孤立无援的困境。虽然援军就在附近不远,可竟无一兵一卒前来相救。粮道早就被叛军截断,一粒粮食都无法运送到睢阳城。到了第七个月,此前预备的粮食就吃光了。全城军民只好以树皮和茶纸充饥。到了第十个月,城里所有可以果腹的东西都吃完了,不得不开始吃妇孺老弱。主帅张巡带头,杀其爱妾,煮熟犒赏将士……
多年以后,人们正是以此为攻击点,指责张巡为“吃人狂魔”。他们继而指出,张巡率满城军民全部战死,不过是挟持民众成就他个人名节,简直是比安禄山叛军还残忍的坏人。
真是这样吗?
其实,对于张巡而言,死守睢阳并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死守睢阳,让他付出了身家性命,获得的只是后世毁誉参半的评价。而投降叛军,对于张巡来说毫发无损,毕竟“铁打的朝廷流水的县令”,做李唐王朝的县令和做安禄山朝廷的县令,并无本质区别。当时投降叛军的朝廷官员并不在少数,大多数人不在乎,张巡本人也未必有多在乎。
可是,张巡投降了,睢阳全城军民投降了,身后的半壁河山怎么办?没有张巡死守睢阳,叛军将长驱直入,江南地区就会陷于敌手。大唐帝国也就失去了喘息之机,郭子仪、李光弼等更是失去了调集军队、物资的宝贵时机。不需多久,整个国家就会 *** ,重新沦入“五胡乱华”的黑暗时期。
“五胡乱华”有多黑暗?我只说结果,当“五胡乱华”结束时,曾经孵育出灿烂华夏文明的中原“千里无烟爨之气,华夏无冠带之人”。
这不是耸人听闻。安禄山叛军的残暴,超出现代人的想象。战火燃烧之处,“宫室焚烧,十不存一,百曹荒废,曾无尺椽。中间畿内,不满千户,井邑楱荆,豺狼所号。既乏军储,又鲜人力。东至郑、汴,达于徐方,北自覃、怀经于相土,为人烟断绝,千里萧条。”杜甫哀叹:“寂寞天宝后,园庐但蒿藜,我里百余家,世乱各东西。”这便是安史之乱后的真实写照。
从小处说,张巡死守睢阳,是在拯救奄奄一息的大唐帝国;从大处说,则是在拯救伟大的华夏文明。
10万军民全部战死,这当然是一个沉重的代价。可是,这远胜于华夏文明的毁灭、远胜于全国百姓俯首帖耳做异族的奴隶。
张巡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慷慨应战,力挽狂澜,“虽千万人吾往矣”,战至最后一刻决不投降;
睢阳军民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才浴血奋战,全城死节,“城破,遗民止四百而已”,然而,“所食人口二三万,人心终不离变”。
最后说一个故事吧。与张巡或许有关的故事。
500多年后的南宋,相似的一幕重演了。襄阳城守将吕文焕面对如狼如虎的蒙古铁骑,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坚守6年之久,最终弹尽粮绝,被迫弃城投降。
我们以宽容和理解的心态来看吕文焕,他坚守了如此之久,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为了保全满城军民性命,不惜牺牲自己名节而投降,甚至还是一个不错的官员。或许,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后来,他被元朝丞相伯颜派去劝降文天祥时,毫无内疚之意。
没想到,文天祥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
吕文焕很委屈地问:“丞相何故骂焕以乱贼?”
文天祥回答:“国家不幸至今日,汝为罪魁,汝非乱贼而谁?三尺童子皆骂汝,何独我哉!”
这句话切中要害。正是吕文焕弃城投降,使得蒙古军队能够以水陆两路夹攻南宋腹地,短短3年就攻破了都城临安,导致享国150多年的南宋王朝就此覆灭。把吕文焕说成国家灭亡的罪魁祸首,并不为过。
吕文焕辩解说:“襄守六年不救。”
文天祥慷慨陈词:“力穷援绝,死以报国可也。汝爱身惜妻子,既负国,又隤家声。今合族为逆,万世之贼臣也!”
听到这里,连一边的元朝人都对文天祥钦佩不已。伯颜吐舌云:“文丞相心直口快,男子心。”元朝将领唆都则赞道:“丞相骂得吕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