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说:俺不想光着身子上路,好歹给俺弄条裤子穿;日军已到门前
1944年冬秋天,张家口龙烟铁矿一个简陋的工棚里,来自山东肥城县的女孩胡二嫚,已经进入弥留之际。
十几个同乡的女孩,焦急的围在二嫚周围。
二嫚努力睁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挣扎着说道:“姐妹们,我是不中用了,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儿家,临走连条裤子都穿不上,求你们一件事,我不想光着身子上路,你们好歹也给我弄条裤子穿。”
姐妹们含着泪出门去了,她们都知道,找条裤子有多困难,可为了不让二嫚死不瞑目,姐妹们还是上路了。
奇迹没有出现,一个多小时后,姐妹们空手而归,却看到几个身穿白色大褂,戴着防毒口罩的日本监工,用一块破麻袋片,将奄奄一息的二嫚裹了,用铁丝穿了锁骨后拖出工棚,丢进西瓦窑附近的万人坑。
“龙烟铁矿”是赤城县龙关到宣化烟筒山一带十几个铁矿的统称。因为其中范家堡铁矿的规模更大,因此又称作“范家堡铁矿”。
这里古代还有个更有名的称呼—锁阳关,也叫铜铃关,当年樊梨花和薛丁山这对欢喜冤家的爱情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龙烟铁矿”命途多舛,在辽、金时代就曾经得到开采。因为矿石颜色朱红,呈颗粒状,因此被民间俗称米矿或豆矿。
1914年经多次勘察,探明其高品位、优质赤铁矿石的保守储量为5000多万吨,仅次于米国的“沽多林铁矿”。
瑞典人安德森、米斯托在《龙烟铁矿调查》中评价:龙烟铁矿矿层之厚,矿质之佳,为世界太古纪以后水成铁矿中的佼佼者。
当时正值一次世界大战时期,钢铁价格暴涨,从每吨20块大洋,暴涨到一吨280大洋。开采炼制钢铁,一跃成为更赚钱的行业之一。
为此北洋 *** 从民间募股212万元,官方投资128万元,于1919年3月29日,正式成立“察哈尔龙烟铁矿公司”。设计生产能力每月9000多吨。
“龙烟铁矿”投产了,一战也结束了,钢铁价格一落千丈,每吨的价格回落到8块大洋。这也让无数私营投资者亏的血本无归。
很快就有日本商人提出,以极低的价格收购“龙烟铁矿”,但是被北洋 *** 直接拒绝了。
后来铁矿几经易手,一直都是惨淡经营,偌大的铁矿只有500多名工人,生产规模甚至还不如始建初期。
1937年12月20日,日军侵占了龙烟铁矿。
为了掠夺钢铁资源,日本控股的“兴中公司”投资2,000万日元,成立了所谓的“龙烟铁矿株式会社”。
在不到一年时间里,就建成了炼钢厂,火药制造厂,烟筒山铁矿,庞家堡铁矿,整个矿山工人数量超过5万人,其中矿工就超过38,000人。包括烟筒山铁矿有8000多人。规模更大的范家堡铁矿,矿工有3万多人。
起初,矿工都是战场上被俘的士兵,但是由于工作条件太艰苦,战俘们在这里过得生不如死, *** ,暴动时有发生,钢铁产量难以保证。
1938年8月,日军在矿山设立的劳务课(矿工们称之为老虎科)决定,使用招募工人取代战俘,招募工人的条件,家庭住址距离矿山300公里开外,山东和河南男女青年优先,工钱以小米计价,女工每月260斤,男工370斤。然后按照小米的市场价格,发放伪蒙疆银行发行的蒙疆币。
当时小米的价格是每斤5分钱,一个女工每个月能赚到13元钱。说实话,这待遇看上去还是很诱人的。
日军派遣了铁杆汉奸,到山东河南等地招募劳工。每招募100人,负责招募的人就可以当把头,月薪75元。招募500人,负责招募的家伙,就是大把头了,每月能拿到400元的薪水。
日军的这一手很厉害,负责招募工人的汉奸,为了能尽量多的招到工人,无不巧舌如簧,极尽坑蒙拐骗之能事,把一批又一批上当的男女青年,送上开往矿山的闷罐列车。
人离乡贱,这些上了车的人,也等于把性命交给了日本人。
1938年的冬天,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早一些。第1列开往矿山的列车,来自于馆陶县,车上的年轻人,满载着刚上车后的惊奇,他们争抢着,扒着缝隙向外看,毫不顾及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刺骨寒风。
随着时间的流逝,好奇心已经在单调的 行驶中被消磨殆尽,车厢里滴水成冰,冻得瑟瑟发抖的人们,只能相互挤在一起抱团取暖。
闷罐车厢没有厕所,没人再顾及别人的眼光,车厢里,弥漫的骚臭味让人窒息。
天亮了,所有人都饥渴难耐,没有人送水,也没有人送饭,只听到列车碾压轨道的吭哧声。
饥饿和浑浊的空气,让所有人昏昏欲睡,甚至天空什么时候飘起的雪花,他们都没人知道。
人的生命力,比自己想象中要脆弱的多。车厢里不断有人因冻饿而死,人们从开始的悲愤,到后来的麻木,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自己。
列车经过100多个小时行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范家堡铁矿,开始挤满车厢的人,活着走下车的人已经剩下不到40个,他们站在漫天的风雪中,茫然不知所措。
实话实说,这些活下来的人,是幸运还是不幸。如果他们知道以后将遭遇什么样的折磨,当初宁可死在列车上。
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日军冲过来,用枪托,皮鞭和刺刀,逼着下车的青年们 *** 衣服,因为日军说这些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衣服是传染源,一把火烧掉了。
临来之前,把头们把这里吹得天花乱坠,不但有丰厚的薪水,还免费发放工作服。
等鬼子们把所谓的“工作服”拿过来,在场的人无不欲哭无泪,这哪里是什么工作服,分明是一堆破破烂烂的麻袋片,勉强用来遮羞还可以,但御寒的功能几乎为零。
更换好了“工作服”,所有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日军命令他们开始奔跑,让运动来驱散寒气。
于是这支已经疲惫不堪的队伍开始奔跑,骑在马背上的日军,会用马鞭无情的抽打着那些跑在最后面的, *** 的脊背。
有人筋疲力尽倒下了,鬼子们会故意纵马从他身上踩过,惨叫声越来越弱,很快尸体被人拖走,大雪覆盖的路面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从车站到矿山这段距离有七八公里,殷红的血渍,宛如路标一般。路面上的积雪,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融化。
短短几个月时间,整条路面上的积雪都被鲜血染红,成了一条不折不扣的“血路”。
第2年融化的积雪变成了血水,灌满了路侧的排水沟,猩红的宛如地府中的冥河。
龙烟铁矿
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人离开家乡后,连龙烟铁矿的大门都没看到就悲惨的死去。
战后时任龙烟铁矿的劳务课课长佐藤八郎供诉说,有百分之三十多,也许能达到百分之四十,都死于运输途中。
不过他还狡辩说,这是那些把头们做的孽,与他毫无关系。
但那些把头们反驳说:“那些死在半路上的工人,都被保护铁矿的日军,当成邀功请赏的工具”
更有一个把头供诉说:“那些尸体都被装上矿车,假装矿石,卖给那些战斗力不济的日军部队了。
每次战斗后,那些尸横遍野的抗日军民,有很大一部分,是通过这种见不得人的交易买来的。这甚至成为日军中一个公开的秘密。”
这些抛尸异乡的年轻人,没人会出面为他们主持公道。
有人将招募的工人大量死亡归咎于天气,因为很多人是冻死的。但是到了夏天,情况更糟糕。
密不透风的闷罐车里,高温会导致很多人中暑,1941年7月一列从安阳开来的闷罐车,800多名被招募来的工人,能活着下车的,只剩下不到200人。
列车上已经发臭的尸体,也被日本人拉到矿山西边的一个山沟里,浇上汽油后集中火化了。
这些经过九死一生来到矿山的矿工,噩梦才刚刚开始。
他们要一二百人一起,住在低矮破烂的工棚里,工棚四面透风,工棚里夏天闷热潮湿,赶上下雨天到处漏雨,工人们只能睡在脚面深的积水中。
到了冬天,这里更低气温能达到零下30度,大雪能把工棚压塌,每一次大降温后,都会有整工棚的工人冻死在里面。
事先说好的工钱,矿工们一分钱也拿不到,他们每天在闭塞的矿井里工作,市场上小米的价格,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
龙烟铁矿里的小米价格,永远只有市场价的三分之一,这就等于每个矿工三分之二的工钱,被日本人侵吞了。
每到发工钱的时候,那些吃人不吐骨头把头们,还会以各种理由克扣工钱,然后矿工们还要缴纳诸如什么食宿费,管理费,劳心费等等等等,其名目之多让人匪夷所思。
矿工们采用24小时工作制,12个小时一班,来自山东德州的郑老贵,头一个月上了37个班,到了月底发工钱的时候,他反倒欠了矿上17元1角钱。
在矿山干的时间越长,欠的钱便越多,最后累计成矿工们一辈子也还不起的天文数字。
矿工们的伙食差到了极点,每顿饭两个黝黑的窝头,窝头用的是混合面,里面有黑豆、棉籽儿饼、玉米芯儿,反正除了粮食,什么都有,拿这东西去喂马,马都不吃。
矿工们下车时发的那块破麻袋片,是他们唯一的衣服,如此繁重的体力劳动,用不了几天,矿工们就身无寸缕了。
龙烟铁矿永远都在招募新工人,而且招募的范围越来越广,1943年以后,那些把头们更是把招工的目标,侧重于农村的女孩。
相比起男工,女工更容易上当受骗,也更易于管理,农村的女孩子当家早,更能吃苦耐劳。
1944年七月,山东肥城县的胡二嫚,和附近各县的四百多个女孩,在泰安上了一辆运送矿工的闷罐车。
女孩子们心细,她们上车时都带了干粮,再加上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所以一路上没有遭太多的罪。
二嫚家姊妹七个,她排行老二,父母体弱多病,二嫚年纪轻轻,就担起养活一家老小的重任。
龙烟铁矿的把头王体乾也是肥城县人,大家并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营生,只知道他在张家口那边发了财。
山东人闯关东的特别多,很多人认为张家口也在东北,所以王体乾提出招女工的消息,闻讯赶来报名的女孩子们络绎不绝。
很多女孩的家长担心女孩子出门在外,会遭遇不测。
王体乾信誓旦旦的保证说,有他在,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
王体乾还给那些报名的女孩,每人预支了5个大洋的工钱。
看着那些无知的女孩,满面笑容的在招工表上按上手印,王体乾脸上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奸笑。
在范家堡车站,二嫚她们也被强逼着换上了所谓的工装,女孩子们害羞,她们都是躲在门罐车里更换的衣服。
她们刚下车,王体乾就带着十几个鬼子兵,把女孩们的衣服收走了。
直到几天后,才有些老工人告诉女孩们,在矿山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矿工死去,人都要个脸面,这个死去矿工的乡亲们,总会想尽办法,给死去的人弄上一件衣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找把头们买。
新工人换下来的衣服。都被把头们收走,然后再高价卖给那些死去的工人。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到万人坑里去扒死人衣服,可这样做不但需要胆量,还要背负着良心的谴责。
二嫚和姐妹们的工作,就是向矿车上装矿石。
每一次开矿的 *** 响过之后,巷道里还弥漫着呛人的红色烟尘,二嫚她们就会义无反顾的冲进烟尘里,将一块一块沉重的矿石,丢进矿车里。
女孩子们不好逞强,她们更讲究协作,碰到那些体型大些,一个人搬不动的矿石,就会有几个姐妹来帮忙。
二嫚她们这一伙,之一个死去的是个泰安姑娘,晚上在工棚睡觉时,一只老鼠咬伤了她的 *** 。
被老鼠咬伤的事时有发生,所以开始时大家也没有拿着太当回事。
但很快伤口被感染了,那女孩得了破伤风,身体可怕的向后弯曲着,脊柱似乎都要折断了。
很快那女孩就断了气,一句遗言也没留下。同工棚的女孩们于心不忍,她们一起出面,从把头那里赊来一身衣服,送那女孩体面的上路。
可当天晚上就出了大事,三十几个身穿白大褂,戴着防毒口罩的日本人,闯进女孩子们的工棚,非说这里有人感染了鼠疫,强行给女孩们采血。
鬼子们拿着一只特大号的针管,强行从每个女孩身上都采走了500毫升的鲜血。
第2天一早,失血过多的女孩们还昏睡未醒,把头就提着皮鞭闯进工棚,逼着大家去干活。
日本人给发的“工装”,根本用不了几天,还是那些老工人,对女孩们说,库房里有堆积如山的水泥袋子,那袋子是用牛皮纸做成的,为了防水,中间还加了塑料的内衬,两个口袋就能做一件体面的衣服,既遮羞,又防水。
但是拿水泥袋子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能让鬼子发觉了。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水泥袋子
世上没有不爱美的女孩,哪怕是处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
没隔多久,所有的女孩都穿上了自制的水泥袋衣服,就连她们的床铺上都铺上了水泥袋,这东西能防潮,睡在干燥的牛皮纸上,比睡在烂麻袋片上,感觉舒服多了。
可好景不长,有一次,女孩子们拿水泥袋时,被鬼子发现了。
十几个女孩被抓进了日军“矿警队”的审讯室。她们受尽了折磨,被打的遍体鳞伤。
最后鬼子将这些人高高的吊在仓库门前的电线杆上示众,每个女孩腿上都挂着几个装水泥的口袋。
她们被吊了两天一夜,被冻得浑身黑紫,全都悲惨的死去了。
这一次姐妹们为她们送行的机会都没有,鬼子们将尸体从线杆上放下来,一根铁丝贯穿5个头骨,脸对脸的绑起来,丢进了万人坑。
鬼子给矿工们订了几十条近乎苛刻的规矩,其中有几条简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比如:干活直腰了要打,装矿石装的少了要打,有病不上班的要打。上班走慢了也要打。矿石块大了要打,偷水喝要打,上厕所不报告要打,睡觉翻身也要打。
只要触犯了这些规矩,轻则一顿皮鞭打的皮开肉绽,坐老虎凳,灌辣椒水更不在话下。有很多次更是直接就开枪了。
有个夏张村来的女孩,生的花容月貌,几个鬼子和把头陈锡恩,对她都有非分之想。
奈何这女孩子性情刚烈,誓死不从。
鬼子们对她怀恨在心,诬陷她破坏矿车,把女孩吊在电线杆上,用刺刀从脚踝开始刺起,鬼子刺一刀,女孩骂一声,最后把下半身扎的体无完肤,奄奄一息的女孩,依旧没有说一句软话。
恼羞成怒的鬼子,挑开了女孩的肚腹,女孩气绝身亡,从伤口中涌出来的五脏六腑一直垂到地上。
陈锡恩不准姐妹们为女孩儿收尸,任凭尸体在那里挂了七天七夜。
仗越打越大,日军对钢铁的需求量也越来越高,自从1942年下半年起,日军就开始要求龙烟铁矿成倍的增加产量。
扩大生产规模不现实,只能逼着工人们加班加点儿。因为赤铁矿石是红色的。所以日军把加班称之为“紧红”。
以前矿工们还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现在就只能昼夜坚守在矿坑中了。
日军为了提高产量,还搞了个生产竞赛的假把戏,弄了两面膏药旗,让矿长猪野太雄签上自己的名字,作为锦旗,铁矿石产量更高的两个组,才有资格获得一面锦旗。
61组的大把头张景春,获奖次数最多。他手下1000多名矿工,被活活累死的占到80%以上。
人过度劳累了,干活时就会难免出现失误,自从日军开展“紧红”行动以来,生产事故时有发生,塌方、灌水、矿车相撞,哑炮爆炸……反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会发生的。
鬼子为了不影响生产进度,事故发生后,遇难的矿工,无论死活,都被用铁丝穿了,丢进万人坑。
“紧红”时期,二嫚她们也遭遇了进矿以来更大的一次事故。
1943年11月初,西五坑6号洞的顶板发出可怖的“咔咔”声,掌子面两侧的石头也不断的塌落。
已经有些生产经验的女孩们,知道这是矿坑冒顶的前奏,于是丢下工具,纷纷向矿洞门口跑去。
结果刚到门口,就发现鬼子在门口架设了机枪,二十几个鬼子手提着大棒,恶狠狠的冲过来,劈头盖脑的向女孩们身上砸去。
无可奈何之下,女孩们又被逼回了矿洞,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巨响,坑道落了大顶,48名女工,除了一名躲在矿车支架下,侥幸生还,其余的47名女工,全部遇难。
仅仅过了三天,3号矿洞又出现了落顶事故,39名女工被堵在矿洞里。鬼子拒绝实施救援,直到五六天后,大家还能听到矿坑里遇难矿工敲击铁管的求救声。
鬼子在矿坑周围架起机枪,禁止矿工们实施救援,然后对出事的矿洞实施爆破,将矿洞彻底摧毁。
1944年4月29日,那天是日本的“天长节”,女工们惊喜的发现,今天的伙食变得比往常要丰盛的多。不但窝头是玉米面儿,还有一份肉炒土豆。
来到矿上一年了,这是女孩子们在饭菜里第1次见到有荤腥。
天下哪有不馋嘴的女孩子,本来看是普通的饮食,现在在女工们看来变成了无上的珍馐美味,她们风卷残云一般,将面前的食物吃的一干二净。然后大家都意犹未尽的说,从来没有吃过如此可口的饭菜。
结果到了下午3点多,将近300名女工,都发生了严重的食物中毒。
日军用发了霉的玉米,和长了芽的土豆,准备的午餐。
长期的营养不良,女工们的身体都变得非常虚弱,日军没有给她们任何的治疗,就把女工们都赶回了矿洞,继续干活。
人人都强呕吐不止。有60多个姐妹,没能逃过这次劫难。
同来的400多名姐妹,现在只剩下100多人,她们都搬进同一个工棚里,相约一定要坚定的活下去。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这年夏天,矿上爆发了大规模的恶性传染病—霍乱,日本人称这种病为“虎里拉”。
日军准备了两个废弃的矿洞,凡是被他们认为得了霍乱的矿工,不由分说就抬进矿洞,不给吃也不给喝,没人去看望,更没人给治疗,被抬进来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鬼子们每天都会把成百上千的病人抬进来,然后把成百上千的死难者抬出去。开始时担心霍乱蔓延,遇难者的遗体都要被焚化,后来由于死的人太多,日军直接把尸体丢进“万人坑”。
二嫚她们的工棚里也出现了霍乱病人,日军强行把她们进行隔离,偌大的工棚里,当天晚上只剩下17名女工。
几天后,二嫚他们去看望被隔离的姐妹们,发现一群身穿白大褂的日军,正在往外抬尸体,
一个叫吴红娥的女工,在运尸车上挣扎着喊道:“我还没有死,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可是鬼子们假装没听见,开着装满尸体的汽车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二嫚和五六个胆大的姐妹儿,悄悄的溜出工棚,穿过两道铁丝网,来到那个让人闻名色变的万人坑前。
龙烟铁矿的“万人坑”不止三五个,鬼子利用采空塌陷的矿坑,把尸体随意丢在里面,填满一个矿坑,大约需要1万具尸体,所以才有了“万人坑”的说法。
龙烟铁矿和锁阳关近在咫尺,大家都听说过樊梨花和薛丁山的故事。更知道他们的后代,因为触犯了武则天,一家300多口被剁为肉酱,被葬入“肉丘坟”。
铁矿的矿工们,都是被把头们花言巧语骗来的,他们感觉自己是冤死的,所以就把“万人坑”称之为“肉丘坟”。
借着朦胧的月光,二嫚她们脚下踩着累累白骨,强烈的尸臭让人眩晕,但更让人可怖的,是那些吃尸体已经红了眼睛的野狗。
二嫚她们每人手里都握着几块石头,准备随时对付扑上来的野狗。
野狗似乎知道惹不起对方,一起夹着尾巴逃走了。
姐妹们轻声的呼唤吴红娥的名字,突然在一堆尸体中间,传来轻微的应答声。
吴红娥得救了,是二嫚把她背回的工棚。
也就是这天晚上,二嫚意识到自己病了,她整夜整夜的咳个不停,吐出来的浓痰都是红色的。
二嫚不知道自己得的是矽肺病,还以为自己是得了女儿痨。她每天挣扎着去干活,姐妹们也刻意的去帮助她,不让把头们看出丝毫重病的端倪。
秋天的一个早晨,二嫚连爬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姐妹们知道她大限已到,焦急的围在二嫚周围。
二嫚努力睁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挣扎着说道:“姐妹们,我是不中用了,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儿家,临走连条裤子都穿不上,求你们一件事,我不想光着身子上路,你们好歹也给我弄条裤子穿。”
姐妹们出门去了,她们去找把头,可她们已经欠下把头太多的钱,把头说什么也不肯把裤子卖给他们。
本来还可以去万人坑里扒死人的裤子,可就在昨天,鬼子为了消毒,把万人坑里浇上汽油,大火彻夜未熄,在工棚里都能闻到骨头烧焦的味道。
一个小时后,姐妹们空手而回,已经到了上工的时间,她们不能把二嫚一个人丢在工棚里,她们要抬着她进矿坑,陪她度过最后的时间。
可是距离她们工棚还很远时,姐妹们就发现几个身穿白大褂的日本兵,用一块破麻袋片将奄奄一息的二嫚裹了,用铁丝穿了锁骨,把二嫚拖上运送尸体的汽车。
当天晚上,姐妹们在西瓦窑附近的万人坑里找到二嫚的尸体,她的头已经被鬼子用石头砸碎了。
日本投降以后,两年前从泰安来到龙烟铁矿的400多名女工,活下来的只剩下吴红娥一人。
后来他嫁给了一个姓陈的八路军战士。每当谈及往事,吴红娥就会唏嘘不已,她坚定的认为,自己这条命,是二嫚用命换来的。
日军在占领龙烟铁矿7年多时间里,掠夺走优质钢铁374万吨。铁矿周围几个万人坑,肉丘坟中,也躺着超过4万具遇难矿工的遗体。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让我们记住这段惨痛的历史,不要让这样的悲剧再次重演。